且正是那六年,听涛酒店事业越发昌盛繁荣,两人的双亲与兄长在外则更加繁忙劳碌,以往逢年过节他们偶尔还能抽空回家团圆,那段时间的重大节日难以返乡不提,就连给二人报平安、问近况的惯例电话中都流露着一股急迫与紧切。
宋吟荷与宋清眠非是不能理解双亲与兄长劳苦的刁蛮顽横之人。
相反,每当敏感的她们感受到了电话那头的急切之情,都会强忍着不舍,第一时间催亲长挂断电话忙其要事,让亲长不用再担心她们。
宋清眠未出生的十八年里,宋吟荷早已习惯了Y市宋家大宅的孤寂与冷清,往年她从不爱留在自家大宅中。可体会过此中苦楚的她不希望宋清眠与她一样,拥有一个常年无至亲陪伴的幼年。
于是宋吟荷每次见到因亲长真挂断了电话而独自失落沮丧的宋清眠,都会带着宋清眠前往各种诸如电影院、游乐园、水族馆、音乐会、话剧院等热闹的场所玩耍。
“我原以为,无论我的哥哥和父母是否在我的身边,至少我都还有姑姑在,而跟幼年的姑姑比起来,我根本就算不上孤单。可没想到,姑姑一直不肯离开Y市跟爷爷他们团聚,原来是因为她早就找到了想与之相伴一生的人,真正孤单的人其实一直是我。”
宋清眠情绪有些低落,朝颜暮羽勉强笑了一下,复又说道:
“我五岁生日时,父母赶不回来为我庆生。当时姑姑曾许诺过我,会陪着我一直到十八岁成年。我听后欣喜地向姑姑保证,今后会学习她,跟她走上一样的音乐道路,并在那之后正式拒绝了父母让我赴海外一聚的邀请。但很不幸,她骗了我,我很快就输给了她的爱情。”
“她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位挚友之女?”颜暮羽揽过了宋清眠的肩,而后轻柔地抚着宋清眠的头发问道,“然后你的爷爷是不是不同意她们在一起?”
“不止是我爷爷……”宋清眠顺势靠到了颜暮羽的肩膀上,似想起了什么趣事,忽然浅笑道,“讲这些之前,你先来试着猜猜,那位挚友之女姓什么?”
“这我怎么猜得到?都是你家上一辈的事情了。”颜暮羽语调夸张,装得十分为难。
“你真笨。既然问你,肯定是有原因的呀。”宋清眠看上去开心了不少,抬起头拔高了音调,大声回道,“——她姓析!”
“哈?!”颜暮羽没法继续搞怪安慰宋清眠了,尽管此时的宋清眠也不再需要她的安慰,“那析舞岂不是你的表姐?!不对!你俩不可能有血缘关系…你姑姑的爱人有哥哥或是弟弟吗?”
“都没有,她是独生子女。”
“那析舞是从哪冒出来的!?”颜暮羽脑中更加混乱,“学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所以她原来是猴变的不是牛吗…”
“你在瞎嘀咕什么呀?”宋清眠听不下去了,“某种意义上,析舞算是我姑姑她们的养女。”
“这样啊…原来析舞她的爸妈……”颜暮羽及时打断了自己的联想,“‘某种意义上’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观澜影视的由来你也还没讲…快讲吧,这次你不说完,我绝不打岔了!”
“好。”宋清眠重新靠上了颜暮羽的肩膀,在颜暮羽的手又开始轻抚起她发丝的瞬间闭上了她的双眼,“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早想拿出来透透气了。”
六岁一年是宋清眠人生巨变的分水岭。
她六岁前引以为傲、视之榜样且终日相伴的姑姑,在那一年成了言而无信、被她强行剔除出内心,且不允许他人再提及的禁忌存在——一切只因宋吟荷在那一年因爱情选择了与宋家决裂,同时,彻底丢下了她。
宋吟荷爱上的人叫析筠,跟她同岁,是她母亲卫仕榕挚友的唯一子嗣,当时泠然娱乐的下一代女继承人。
析姓少见,但从事娱乐事业的析家颇为开明。
析筠之父只求姓氏的传承,对继承人的性别倒不执着。他对析筠的唯一要求是以后析筠之夫入赘析家,二人子女跟随析姓,何曾想半路杀出了个宋吟荷。
宋吟荷与析筠自幼结识,一起长大、生活、学习。二人趣味相投、情意相合,终暗生情愫,互相坦明了心意后竟私定了终身。
宋吟荷不在其父言传身教下长大,她虽继承了宋家之女特有的温和长相,性子却十分刚烈。尽管她与宋听涛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仍知晓宋听涛除了传统的思想顽固外,还沿袭了祖上传下来的文人癖性——不屑某些下三滥的手段。
于是自十八岁生日同析筠私定终身后,她便在心底悄悄做好了第二年事业一起步就向宋家的一家之主宋听涛坦白她恋情的打算,也做好了最为糟糕的、与宋家决裂的心理准备。
若不是宋清眠的意外到来,宋吟荷早已将这些想法付诸了行动。
当时的宋吟荷事先获取了宋听涛的理解与支持,满十八岁的她没有进修大学,而是签约了泠然,在公司准备出道专辑,实际这既是在为以后她从宋家独立做筹划,也是为了增加她与渐渐接手泠然事务的析筠见面、相处的机会与时间。
但自那年六月主动揽下了照看幼年宋清眠的责任后,她似是预想到了日后的风波,如同要将往后的所有都弥补上一般,暂缓了她于泠然的所有事宜,开始在家尽心尽力、事无巨细地照料、培育起了宋清眠。
52书库推荐浏览: 壶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