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面如止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我是长生大帝。”
王辜云与他身旁的刘山林和华玺大笑起来,边笑边道:“你也不睁眼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倒真敢开口。你要是长生大帝,我就是如来佛祖了!”
长生面色一变,勾起手腕,却发现自己身体虚空得厉害,连手心剑都凝不起来。此时周围的紫清殿弟子向她逼近了一圈,她看着这些身怀修为的人,不禁退后了一步。若是以往,她抬抬手就能惩戒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子,可偏偏就撞上了她此一生中最虚弱的一日,这些弟子虽然单个不足为惧,但群聚起来委实开始让人头疼了。
眼下走也走不得,打也打不得,自己虽身为仙神,但无可证明,百口莫辩,竟有了种山穷水尽的趋势。
王辜云拍拍手,被捆仙索绑得牢牢的屠酒儿便被推了上来,他随后从刘山林手中拿过洛河玉鸣剑,凌厉地抵上了屠酒儿的喉咙。屠酒儿一见长生,就忍不住痛哭起来,喊道:“帝君!”她努力地往前挣,脖颈剐蹭到了洛河玉鸣上,被锋锐的剑刃割出了一条血口。
长生看着她刚刚才恢复了一些的喉咙这样被剑压着,急得向前逼近几步,却又被周围这群紫清殿弟子围困着,心躁如焚,脑子乱成一锅粥。
“她又没招惹你,你为何要这样做?”长生愤恨道。
“她是妖,这就是她的罪,谁叫她踏进了我们紫清殿的地界。况且,又是老朋友了,”王辜云用剑尖在屠酒儿的下巴上挑了挑,轻笑一声,“请过来见见面,没什么不对吧?”
长生一看他挑动屠酒儿的下巴,更是气得发疯,“那又为何故意引我至此?你的目的根本不是她,你是冲着我们两个来的!”
“你和她有区别吗?自十三年前你做出那些荒谬事,你就已经和正途没什么关系了。你难道不知,你在道门中的口碑已经和妖没什么两样了?”王辜云阴森森笑道,“世人说起你明漪,哪个不把你当作妖一样唾弃呢。如今你们两个妖送到我们紫清殿面前,我们难不成眼睁睁放了你们!今日我杀定你们了,先杀她,再杀你。”
“你试试看。”
“你以为我不敢?”
长生握紧双拳,长啸一声,运起灵台里所有法力,蕴在双手中勉强凝成光剑,推着剑就冲王辜云刺去。周围的紫清殿弟子见状,纷纷拔剑出鞘,蜂拥而上,长生握住光剑,竭力躲避着他们的攻击,奈何分身乏术,好不容易凝合的法力很快就要耗尽。一些剑已经挨到了她的身上,一番争斗下来,她周身都被刺出了许多血痕,可连王辜云的身都近不了。
“你还敢打?你若还残留些许当年身为修道者的良知,就该快快伏法!”
长生的肚腹又剧痛起来,她口腔里反上了血,眸中含着浓浓的戾气,“你做梦!”
“我倒看看是谁做梦,再不停手,我立即杀了她,”王辜云又把洛河玉鸣按下去了一些,“你知道这是神器,被它刺死的妖物,神农在世也救不得。”
剑刃已扎进了屠酒儿的皮肉,长生快要把牙咬碎了,她闭了闭眼,硬生生撤回了手上所有的法术,几个没收住手的紫清殿弟子直接将剑刺进了她的肩头和后背,她强撑着身体,血顺着下巴一直流。
“帝君!”屠酒儿恨死自己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喊她的名字。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她?”长生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点点的哽咽,带着抹极浅极淡的示弱,淡得仿佛只是过耳的一个错觉。
王辜云摇着头:“我真是弄不明白了,你居然为一只妖做到这般境地,她可是妖啊。”
长生不善言辞,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道:“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放过她吧。”
“她竟可以把你这样一个道门弟子蛊惑成如今模样,看来我是对的,此妖决计留不得了。”王辜云此次不再是危言耸听,他认了真,开始向洛河玉鸣中灌输真气,准备一击毙命。
大量修为涌入洛河玉鸣剑,剑身已发出了淡淡金光,王辜云反手握住剑柄,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在屠酒儿的脖颈上。
她要被杀死了……
就在这一个瞬间,长生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她仿佛置身于十三年前的东海无人岛上,看着悬祖把屠酒儿放进了嘴里。一样的无助,一样的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迈入黄泉。她忽然觉得,自己如今虽有仙体,但和当初的明漪也没什么差别。
有何用处?倘若连挚爱之人都护不得一个周全,为仙神,为凡体,为草芥,为蝼蚁,有何不同?!
王辜云大喝一声,洛河玉鸣带着凌厉的剑风,破空而下。
长生顾不得还有剑插在自己身体里,向前一步,引动自己体内所有仙气。不想她太过着急,血脉没有承受住这突如其来的调动,反而侵蚀了她自己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周围的紫清殿弟子受了惊吓,以为她有大动作,纷纷一举而上,两边有人抛出了铁钩,直接咬进了长生的臂膀,无数把剑在她腰背上方交叉,迫使她单膝跪了下来。
王辜云一刻都不能再等。
“你别杀她,”长生急得都语无伦次起来,只会红着眼不断重复一句话,“你别杀她,不要杀,我求求你,你不要杀,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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