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词一旦做了决定,便会强硬到底,旬长清有意无意发现以前卫凌词是避开她的眼神,现在连带着她的人也躲避了。两府相隔不过一道门,她不出屋子,也是常事,但偶然出门遇到她,便匆匆离去。
低头不见抬头见,那道角门若不是纤云纤雨走着方便,只怕卫凌词也会让人封了。
日子久了,旬长清并不是小气之人,但经过此事后,心中多少存了些气,也不去郡主府自讨没趣。
二人僵持不下,贡马一事已经破案了,但未如料想般,将邵成拉下来,不知为何邵家二房出来顶罪了,邵成只落了个监管不严的罪责,罚了些俸禄,依旧是威风凛凛的右相。
但邵家多少受到了些影响,关闭大门,做出了闭门思过的模样。
户部尚书王柏被揭发贪污了数万两银子,钱款巨大,令人咋舌,皇帝下令抄家,女子充入掖庭为奴,男子尽数斩首。冀州刺史姚坤直接押回帝京,择时处斩。
皇帝对贪污一事原本就不喜,其二人算是触怒了他的逆鳞,下令处置时不留一丝君臣情面。食朝堂俸禄,当为百姓办事,可一心一意又为自己谋私利,踏着朝廷的肩膀来充足自己的私库,当然该杀。
此事既打击了邵家,又剔除奸佞,皇帝当然心花怒放,这些年邵家的势力他都看在眼里,但无从着手,但袁顷名的能力如何,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此事谋划得滴水不透。
从揭发到抓住认证,再到袁谩将账簿送上帝京,其间无人知晓,更无人察觉,神不知鬼不觉,邵家势力遍布大齐,却还是无从察觉,可见布局者心性如何。
袁顷名已达目的,陛下下旨迁回袁谩,暂时担任冀州刺史,边城守将从西南调了副将皇甫林,其人虽属旬翼调遣,但由皇帝一手提拔而来,也算是皇帝的人,邵成不敢发话,朝堂上再无人敢反对。
春日里,是百花齐放,争艳夺丽的时候。管家于寅不知听了谁的话,在旬长清的院子里搭了一条长长的花架,院子里充斥着清幽花香,枝蔓顺着墙角爬上了墙头,隐隐伸到了外面。
侍女搬了梯子过来,拿着剪子想将伸出头的那部分给剪去,毕竟东西往外爬不是好寓意,主子小不懂事,但是她们做奴婢的需懂得分寸,不然管家面前又要挨骂。
旬长清坐在檐廊下的台阶上,杵着脑袋斜望着侍女爬上梯子,一一剪去了藤蔓,她怪道:“为何要将那些剪掉,绿意蔓蔓,正是一年好景色,剪去岂不可惜。”
碧绿色青藤之上便是蔚蓝色的天空,云朵层涌,镶嵌着几分罕有的绿意,连着天际都是似过着春天,草叶纹路更添了景。
扶着梯子的侍女知旬长清不懂这些,便细细道:“公主,您不知,这些枝蔓伸出了墙外,不是好兆头,还是剪去的好。”
这就应征了书里的话:一枝红杏出墙来。
旬长清笑了笑,不就怕王府里的人巴巴地往外跑,她这个唯一的主子都想去隔壁郡主府,连着这些花草都想过去,自己这个主子都管不住自己,还管这些花草做什么。
花草无情,人还是有情!
王府这些日子都没有大事,紫缙这些日子都跟着卫凌词身后,帮着穆尘寻找铁矿的地址,旬长清好几日都看不见她的人,今日她回来后便来旬长清这里回话。
人在眼前,旬长清笑了一下,一面暗暗地向郡主府的方向瞄了一眼,听着紫缙回话:“穆尘从第一楼春娘手里拿了取货的清单,跟着去了码头,而那个码头临近凌云山,不难猜出供货的原地就是凌云后山,穆尘又花了银子购置了第二批武器,春娘那里没有了现货,便命人回去报告上面的人,穆尘还在跟着,属下先回来。”
穆尘跟踪人最在行,来去无痕,不需她担心,旬长清点了点头,紫缙又道:“共计花了二十万两银子,这是从你这里出的,未从王府里过,卫姑娘说日后定还您。”
分得真清楚,旬长清脑袋歪在胳膊肘里,精神不振,“我知道了,随她吧,我又不急着要银子。”
紫缙四处张望了一下,神情凝重下来,蹲在旬长清脚边,压着声音道:“主子,隔壁卫姑娘病了好几日了,属下刚刚去那边回话的时候,卫姑娘的脸色差得很。”
不料旬长清抬首望她,一双眼眸深入黑渊,细看下又仿佛幽然嗔怨,揪着地上的青草,“她都躲着我,我去了也是自讨没趣,请大夫就是了。”
“您还是去看看吧,属下瞧着伺候卫姑娘的纤雨纤云脸色也不太好,您若不去,后悔了怎么好?”
旬长清又往郡主府瞅了一眼,卫凌词身体好,除了那次与袁顷名对招时受伤,几乎从未生病,她不过几天没去郡主府,为何就病了,她轻轻咬住下唇,若去了卫凌词不理她,她又如何自处。
紫缙看着她纠结的模样,轻轻推了推她的膝盖,劝道:“纵使您和卫姑娘赌气,可偌大的帝京城内,只有卫姑娘对您真心,就算有气也该消了。”
紫缙该是不懂旬长清与卫凌词之间计较的事,若是知晓只怕也不会劝了,旬长清知道她的好意,点点头,但仍旧坐在那里不起身,紫缙急得跺了跺脚,想说又不敢说了。
角门处闪过一个影子,管家于寅脚下生风,胡子都被风吹得往后摆,他也来不及收拾,跑到了旬长清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公主……陛下传旨,让您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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