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忧咳出几口血沫,睁着迷迷蒙蒙的眼睛,强迫自己清醒。
在这混沌的朦胧之间,她的视线又忽然清晰起来。在那条河的另一面,叶无忧竟然看到了云连行,看到了叶艳心,看到了面目模糊的云梓,看到了叶琉璃,看到了南宫飘云,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
但这些人却如雾般越来越淡薄,很快,竟然一个接着一个消散了,唯有一人反倒越发清晰。
那人身着她从未见过的红色衣裙,眉眼如画,笑靥如花,好看得让她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
叶无忧便连眼珠都转不住似的,一下子失了神。
好漂亮,她想着,然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人鲜艳如烈火般的衣角。
但她们之间隔了一条河。
叶无忧空茫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委屈。她此时忽然就有了力气,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涣散的眼神陡然变得坚定。
正处在缠斗中的鸣一身上挂了不少彩,清俊的面容上亦尽是点点的血痕。眼见寒光的利钩尽数朝他胸腹袭来,他咬牙大喝,强撑着从围攻他的蒙面人中杀了出来。鸣一还没来得及顺气,就看见叶无忧直愣愣地跪着,好像已经脱了力。
正在此时,又有两个钩子在暗处朝叶无忧袭去,直击要害,势在必得。
鸣一当即瞠目欲裂,飞踢一脚将挡路的蒙面人踢开,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他登时心凉了半截,眼睁睁地看着叶无忧吃力拾起剑打飞那两个钩子,他落下的一口气还哽在喉间没下得去,又瞬间提了起来,因为叶无忧惊险地招架完那两钩后,再也支撑不住地歪了身形,流水剑从她手中无力地滑落,在松软的泥土上发出一声无力的轻吟。
叶无忧竟然一下子倒了下去。
鸣一面色大变,见叶无忧又成了那几个蒙面人的靶子,他几乎绝望地嘶吼:“闪开!!”
可是他并没有什么音波的异能,吼的一嗓子半点用都没有。叶无忧面色青白地倒在地上,血迹从她破破烂烂的黑衣下缓慢地渗透出来,眼睛紧闭得好似已经死了,手指头动都没动一下。
实际上,让她动,她也有心无力了。
老鬼、报仇、叶岭南、叶家庄……
一切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叶无忧的嘴唇牵强地扯了一下,脑海之中只有那点红色。
那点她不碰到,就死也绝不会瞑目的红色。
她此时似乎身在另一个世界,正行走在浑浊的河流之中,行将碰到那人艳丽的衣角。
明明心痛如刀绞,叶无忧却竟又高兴得很,指尖只差一点就能抓住那片衣料,她不禁露出了痴痴的笑容。
就在叶无忧感觉自己逐渐变轻时,一股力猛然从她背后传来,生生把她给拽了回来,什么红衣女子,什么河流,什么衣角,全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叶无忧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眯了好一会儿,视线中才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便又一下怔了,久久没有回过神。
“我在做梦?”她自言自语地摸上那人的脸,然后被烫到了似的抖了一下,到底没舍得松手,“热的……”
叶无忧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叶潇挑了挑眉,竟奇迹地从这咬字不清晰的沙哑嗓音中听出了浓浓的委屈。
委屈?委屈什么?
叶潇冷漠地看着面前满是血迹十分凄惨的脸蛋,单手拎着这比她高那么一点点的小徒弟的后衣领,就这么面对面地跟她对视,也没有避开叶无忧的触摸。
然后,这死孩子像条死鱼一样挣动了片刻,好像是想抱住她。
叶潇哼了一声,心头的滋味着实有点复杂。她也懒得去理清楚,就这么拎着叶无忧,也不去管底下的战场,将叶无忧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真惨。”叶潇一脸不爽地吊着她那惹人嫌的死鱼眼,语气嘲讽,“把自己搞这么狼狈,你真行啊。”
看这样子,都快死了。差那么一点,她要是再来得晚一点,要是没有被飞鸟的动静惊醒,恐怕就死透了吧。
这个前一阵子还大逆不道发酒疯把她啃了小兔崽子再差那么一点……差那么一点,她就再也见不着她了。
叶潇越想脸色就越是难看,几乎要按捺不住骨子里躁动的暴力因子,手痒得把这混账徒弟给揍一遍。
叶无忧听到她的声音抖了一下,垂下脑袋很是乖顺地被她‘教训’,然而还没过两秒,她猛地抬起头,已经快死了一样的神经突然诈尸似的活络起来。
叶潇冷着一张脸跟她对视了足足两息,直到叶无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师父?!”那声尖叫实在不符叶无忧的面瘫,尖得都破音了,叶潇面无表情地任她摧残自己的耳朵,死鱼眼翻了一下:“看什么,别瞎嚷嚷。”
“你来,你来,咳咳咳……你来干什么!”少女疯狂地挣了起来,神情一下子扭曲了,红血丝布满的眼中好像要淌出血来,四肢都在大幅度挥动,“谁让你来的,走!你走啊,你走!”
叶潇牢牢按着她,充耳不闻叶无忧失控的叫喊,倒是担心那沙得简直不像女人声音的嗓子被她给吼破了。
“你快走啊!!”叶无忧哇地一下哭嚎了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叶潇见她那么大的情绪波动,这没心没肺的人一下子惊奇了,凑近了仔仔细细地把叶无忧的脸看了个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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