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看见,前方不远处,路灯下面,小楼前的雪地上站了个人。
喻星河揉了揉眼睛,酒醉之后,再也分不清现实,也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再眨了眨眼睛,那个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又揉了揉眼睛,看见那个人转过身来,似乎看见了她。
她大概是在做梦,徐老师怎么会在这里呢?
只是即使是在梦里,她现在也不想被她看见。
她现在是个喝醉了酒,又摔了跤的狼狈酒鬼啊。
被她看到,肯定是要挨骂的。
喻星河抖了抖身上的雪,站起来就走,走出中学,到大街上,再回头看,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在呢,原来真是她在做梦啊。
这么一想,她才是真的难过了,更加不想回去民宿。
她就在小镇的街上走,一条又一条街道,几乎从天黑走到天明,走到最后,她的酒意也散了,几乎是被冬风给完全吹散的。
她一脚又一脚的踩着冰雪里,意识终于渐渐清醒,想起了自己刚才的错觉,低着头笑了笑。
她在寒冬的冰雪里走了整整四条街,后来整个人从里到外被冻成了冰。
这片天地间似乎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站在桥上看,千山覆雪,鸟已飞绝,不见人踪,唯有流水滔滔,不舍昼夜。
那种深重的孤独感像海水一样将她包围。
可她不知道,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人陪着她,在冬夜里整整走了四条街。
作者有话要说: 注:长寿是一种惩罚——巴金
第78章
天将明时, 喻星河才回到民宿, 玩闹的年轻人早已经散了差不多了。
民宿老板一等到她回来, 往手心里哈了口气, 立刻关了门:“小姑娘, 等到你回来可真不容易, 上楼睡觉去,看你这一身上都是雪。”
喻星河有气无力的朝她笑了一下, 残余的酒精还没有完全散去,时不时的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民宿里残余着炭火的气息, 空气中一氧化碳的含量太多了,格外让人头晕。
喻星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冬天的太阳只有到正午才有点微弱的力度, 烤的人暖暖的。
楼下前有一块空地,老板娘和骑行的年轻人坐在塑料胶凳上, 晒太阳嗑瓜子,即使是在太阳底下,偶尔也能听见几桩新鲜事。
这雪应该是真的要化了,水滴声滴滴哒哒,从屋檐上落了下来,屋檐边上结了尖尖的冰柱, 偶尔有几块碎冰吧嗒一声掉下来。
远处山上覆着厚厚白雪,偶有几块黑褐色的岩石露出来,点缀其间, 看上去像是一幅浓淡得宜的山水画。
老板娘拿着一包瓜子,有时剥开了将瓜子米扔在地上,落在地上的瓜子米瞬间吸引了一群雪后出来寻食的麻雀。
她们在说话,似乎是说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喏,就在那儿,”老板娘一边嗑瓜子,一边指了指门前那块凹下去的雪地:“那个人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就这么站着。我半夜觉得房间闷,开窗的时候看到她,夜里又下了点小雪,那人满身都是雪,看起来怪吓人的,一动不动。”
低头逗鸟儿的大男孩闻言笑了:“老板娘,哪怕不是你的心上人吧?就守在你的窗下,等着你青睐。”
“滚!你个毛都没长全的,说什么浑话,还拿我开玩笑呢,老娘可是结了婚的。”
“哈哈哈哈哈别生气啊,就是开个玩笑。然后呢,早上起来,才发现那里是堆了个雪人?是不是有谁恶作剧了啊,这里附近是不是熊孩子泛滥?”
“猜错了吧,就是个人啊,看身段还是个女人。”
“难道是个年轻美貌的小姑娘?”
“看不出来,头发都被霜染白了,也看不清楚什么长相,我刚开门的时候她才在,后来就不知道在哪儿了,你看那儿,就是她站过的地方。”
喻星河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童话故事。
想要追求公主的人,在她窗外站了九十九夜,公主早已决定在第一百夜打开窗子,但那个人走了。
她低头笑了笑。
她要坐下午的大巴走,老板娘热情的问她要不要吃午饭,喻星河摇摇头拒绝了,她不饿,也吃不下去。
冬天的太阳好,她难得再回来,舍不得走,于是沿着河边散步。
高高的防洪墙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看起来已经有些斑驳,雪融化的地方偶尔露出一簇苍绿色的青苔。
她以前喜欢爬上防洪墙,双手展开,在上面走路,虽然被父亲骂了很多次,但还是忍不住喜欢。
只是现在上面有积雪,走起来肯定湿滑,她不敢上去走,可还是忍不住从一旁的阶梯走上去。
空气中是冬雪初晴的冷冽味道,携着旷野的寒风和江上的水汽,每呼吸一次,肺里都会有点生冷的疼。
尤其是,这口气没咽下去,梗在喉咙里的时候。
日光之下,她所想念的那个人,坐在防洪墙上,微微侧过身,看见她,唇边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
她身后是绵绵青山皑皑白雪,她眼中是涓涓细流融融暖意。
喻星河眸子酸了一瞬,想上前,却因为这人不知道爱惜自己,气的要命,于是站在原地,不想上前。
她伸手从身旁的电线杆上挖了一团雪,攥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雪团,砸到女人身上:“你是傻的吗?就这么喜欢雪,要在外面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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