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螭剑被一股巨力弹了回来,力道之大,几乎要脱手一般,而钟离晴也能够断定:对方不曾放水。
至少,不曾让她觉得自己连被认真对待的资格都没有。
手腕刺痛,脸上笑意却愈甚,钟离晴顺势转了一圈,卸去那反弹回来的力道,绝螭剑一甩,又朝另一边攻了过去。
只见妘尧慢条斯理地抬起手,纤长漂亮的五指微微张开,而后虚虚一握——那莹白若雪的天一剑表面骤然印出了黑色的符文,如活物般在剑身上流转,蓦地白光大作,剑身一荡,倏然一分为五,分从五个方向射向钟离晴。
去势凌厉,隐有雷啸风吟之声——若是不小心被刺到,后果不堪设想。
钟离晴腾身跃起,轻轻巧巧地避开了那五把宝剑。
就在她滞在空中无处借力之时,却见妘尧纤指轻拂,那五柄已经飞离的宝剑又兜头转向,更是“刺啦啦”陡然再次变幻出第二把——合起来便是十支利剑,虎视眈眈地指向她。
“还真是不留情面……”钟离晴苦笑之时,那十柄利剑便同时朝着她呼啸而来,封住了她上中下三路的身位,余下落单那一柄,更是直奔着她眉心识海而来,即便只是目光所及,也能感受三分森寒剑气,仿佛眉心都刺痛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被那十柄宝剑锁定的时候,钟钟离晴却不期然地想起了她与妘尧第一次坦诚相对时。
在那黎家村民面前,她故意喊对方作“贱内”,不料出了黎家村之后,这看似不通俗务的妘少宗便将她带进了窑子里……那时的心慌意乱,又何尝不是意乱情迷的前兆呢?
在即将被那十柄宝剑洞穿之际,钟离晴沉下一口气,将那股空属性的灵力灌注全身,低喝一声,迸射而出,击向那些利剑,生生将它们定住了半息。
趁着这顿住的档口,一拧身,一沉腰,愣是擦着发丝避过了最贴近的一把剑。
只是落地的一刻,偏首喷出了一口鲜血来。
——虽说避过了被利剑刺穿的下场,却躲不开那纵横凌厉的剑气,内腑受了点伤。
当然,比起被射成筛子,这已是极好的结果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我的功力,现在最多能化出三千六百把剑,你觉得,你能挡得住几把?”见钟离晴险而又险地躲开了十把剑,妘尧负在背后握成拳的手忽而松了开来,面上却没甚么动容,反而更为冷淡地问道。
“能挡住一把是一把,尽力而为,不留遗憾便是!”钟离晴挑了挑眉,蛮不在乎地笑道。
妘尧没有出声,回答钟离晴的是二十五柄排成“火”字形的利剑。
更为可怕的是,每一柄剑上都漫着一层赤色的流刃,火星飘溢,热意蒸腾,即便不被那剑刺中,但是被那焰边燎一下,都不堪设想。
“嘶,少宗主好手段!”钟离晴抬掌隔出一道水幕,反手又凝出一层冰墙,又顺势往自己身上连拍了十几张符箓,最后也顾不得形象,就地一个驴打滚,连着滚了几圈,又猛地一仰头,避过了最后一把贴着她头皮擦过的宝剑。
幸而之前她设下的水幕与冰墙阻隔了一半热度,熄了三分火气,又在最后用了避灵符,否则这头爱惜了数年的头发,怕是毁于一旦。
“啧,妘少宗怎的没半点怜香惜玉之情?”钟离晴有些着恼,话一出口却又免不了后悔——要全力以赴比斗的人是自己,现在怎么又怪起人家来了?
妘尧倒是没她那般多想,只是蹙了蹙眉,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曼声反问道:“何来的香?何来的玉?”
盯着她似笑非笑的黑眸,视线下移,落在那浅樱花瓣似的唇,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那日云池中的亲狎旖旎……温香软玉,说不尽的销魂,道不尽的风流。
钟离晴捂住自己的胸口——仅仅是想到那一幅景象,都不由心跳加速,唇干舌燥。
她这是怎么了?
呵,还用想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知不觉间,她已入糓。
如春风化雨,如拨云见日,心头豁然开朗。
钟离晴舔了舔嘴唇,面对着妘尧挥来的三十六把冰气森寒的利剑,扬唇一笑,缓缓合上了眼睛。
“她在做什么?”
“奇怪,她怎么不躲呀?莫非是认命了?”
“依我看,是没力气了吧?”
“宗主?”
“宗主!”
无论围观者如何议论纷纷,怎样心急如焚,于禁音结界之中的二人却丝毫无碍。
隔得老远,除了那越发逼近的剑鸣之声,钟离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片刻之后,那剑鸣忽然消失了。
钟离晴倏然睁开眼,却见那贴着她不及半寸的三十六柄利剑在一个呼吸间铮然碎裂,漫天的细碎冰晶,如雪粒无瑕,如水钻莹亮,美不胜收。
最教她移不开眼的,却是那抹白衣眉间的愠怒和那一道愤恨又无奈的低斥:“你这……疯子。”
钟离晴不由展颜一笑:疯子么?或许吧。
她只是在赌一个可能。
——这不是她一厢情愿。
而妘尧的表现教她意识到:这个赌,是她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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