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经是天底下见过她最多情绪变化之人,钟离晴也甚少见此绝景,实在是君墨辞的笑容太过珍贵,几乎算是可遇不可求,也难怪钟离晴会看得呆了,一时之间竟忘却了自己本来的计划——什么调查铭因家的阴谋,什么追究铭因徵的不齿行径……哪里及得上冕下的一抹浅笑?
都言烽火戏诸侯的那位乃是昏聩荒淫,愚蠢至极,然而此时此刻,钟离晴却觉得仿佛能理解一二那位昏君的心情了。
情不自禁地陷入那丝旖旎之中,心绪起伏间,钟离晴觉得君墨辞与她对视的眸光中,有一道银色的灰芒闪过,快得教人无从分辨。
她猛地眨了眨眼睛,顺着君墨辞慢条斯理转开的目光慢慢看去,也顺势站直了身子,只是仍旧紧紧贴在她身上,将大半的力道压在她怀里,不声不响地占人便宜。
却见正拦在铭因家诸人前与他们对峙的蔺云兮腰间闪出一道极为耀目的银芒,所有人忽然一静,不约而同地被那银芒散发出的强大威势所震慑住了。
只见那一点银色忽然华光大涨,而后腾空飞起,顶着诸人惊惧而敬畏的目光,升到了半空中——光芒闪烁间,逐渐柔和下来,教人能够看清它的真面目,竟是一枚三指来宽的玉牌。
钟离晴疑惑地看向好整以暇的君墨辞,后者却并没有给她解答的意思,只是淡然地望向那玉牌;见她不搭理自己,钟离晴抿了抿唇,也继续望了过去,只是仍旧分了一半心思在君墨辞身上,等着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玉牌与她,定有关系!
众人屏息凝神之际,却见那块玉牌忽然投射出一道朦胧的身影,虽然不甚清晰,但是那身影传来的威压却教所有人油然而生跪地臣服的念头。
顶着压力,钟离晴定睛望去,那显现的身影却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人——她心中顿时有了猜想,不免古怪地扫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君墨辞。
而蔺云兮的反应也证实了她的猜想,就见她忽然拱手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朝着那道虚影说道:“拜见师尊。”
能被挽阕殿的少主奉为师尊,又是标志性的白衣,这神秘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参见冕下。”没等那白衣人开口,铭因家的人顿时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就连还在暴怒之中的铭因徵也被自家的长老压制住,不得不恭敬地跪伏行礼。
反观封赐使团这边,却都只是行了一礼,便站在原地。
仅仅是一道虚影,却教方才还剑拔弩张,气焰嚣张的铭因家诸人收敛乖觉起来,可见挽阕殿主积威之盛。
钟离晴挑了挑眉,忍不住蹭了蹭身边那人温凉又软和的身子,得她嗔怪的一眼,顿觉酥然入骨,飘飘欲仙,颇有几分仗势欺人的得意——此情此景却不好表露,只能又将大半张脸埋在君墨辞近在咫尺的肩侧,掩住不自觉上扬的唇角。
“不知师尊投影驾临,有何谕示?”蔺云兮并未朝着两人这边投诸半分目光,一本正经地望着那白衣虚影问道。
“铭因家这一任的家主何在?”那虚影的声音忽近忽远,忽冷忽柔,教人难以分辨对方的情绪,落在耳中,却奇异地平复了心中的警醒与惊惧,只觉得无比平和舒适,愿意把心底所有的想法都诉诸于人。
“仆下铭因律,斗请冕下尊旨。”那拦住铭因徵的中年人快步上前,又是一个大礼,额头贴着地面,毫无一族之长的威严——其他人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本尊且问你,同属八族,缘何对姜族来使下此毒手?”那白衣人并不给铭因律解释的机会,又接着说道,“本尊虽只是一缕神念,却也并非一无所知——姜族三郎受难于铭因家乃是事实,尔等脱不了干系。”
那声音只是平淡地说着,是告知,也是宣判,却并不给铭因家的人反驳的机会,哪怕铭因家的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对方说的姜三郎是什么人,又在什么地方,怎的与铭因家扯上了关系。
既然剑君冕下认定铭因家害了姜家的人,那便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仆下惶恐。”铭因律心头发苦,却只能重重地叩首谢罪,并不敢申辩,忐忑地等着下文——直觉告诉他,这位不食人间烟火却杀伐独断而威势煊赫的剑君冕下,还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个姜族子弟发怒。
铭因家与姜族的恩怨由来已久,彼此纷争不止,三殿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的此刻便成了发作的借口了?
铭因律百思不得其解。
“另有铭因徵不恤后辈,薄徳失矩,阵道之璧殁矣,”白衣人的声音仍是温和淡漠的,却教铭因家诸人心头阵阵发冷,“敕令——褫夺铭因徵阵道之璧封号,抽取铭因家三百年灵脉……铭因律,尔等好自为之。”
话音才落,那玉牌又发出一道刺目耀眼的光辉,而后银芒消退,再次回到了蔺云兮腰间。
“恭送师尊。”直到蔺云兮的声音响起,懵然的众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阵道之璧的称号被剥夺,受影响的是铭因徵与他的子嗣,而铭因家的三百年灵脉被抽取,却是整个铭因家元气大伤的事——灵脉,乃是修真者赖以修炼的源泉。
之后三百年内,铭因家怕是难有成仙的子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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