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痛苦不堪,那念兮便感到愉悦,笑得欢畅之际,自顾自说道:“你纵是天道之子,又能如何?当年妘霁做不到的事,如今的钟离晴,依旧做不到。”
见钟离晴只是气急地握着胸前的剑刃,咬牙看来,面色惨白,神色却极是愤恨不甘,念兮恶意地转了转剑柄,沉声说道:“我乃是天道意志所化——我意即天意,天意怎可违?”
说到最后,她又冷笑一声,手腕翻转,打算将剑抽出:“妘霁救不了这天下,而你也救不了自己。”
一抽之下,却不曾将剑收回,念兮脸色一变,皱眉看向死死握着剑刃的钟离晴。
“你错了,”后者忽而朝她露出一丝微笑,额间冷汗涔涔,双眸却莹然有光,湛湛有神,不见半分虚弱,“我不是当年的妘霁,也不是你以为的钟离晴——我就是我。”
刹那间,寸心自斜侧刺来,直逼念兮颈侧脉搏之处,来势汹汹,避无可避。
“呲——”寸心在即将割裂念兮的脖子以前,被一股力道弹偏了些许,在钟离晴遗憾的目光下,只是划破了一点表皮,便不堪承重般勾勒一道剑弧,刺向另一边,直没入地中,剑身嗡然不止,宛若余音不觉的遗憾叹息。
钟离晴则是在冲击之下被击飞了出去,口中猛然喷出一蓬血雾,神色委顿,却无力阻止自己向后跌落的趋势,正当她以为自己不可避免地要摔倒在地上,也已经做好承受和防护的准备时,却发现背后贴上一处柔劲,而腰背处轻轻揽过几分温和的力道,轻轻巧巧便卸去了她的跌势。
一息之间,再睁开眼,对面神色怨毒的念兮教钟离晴似有所悟,倏然转头,却发现自己落入一个馨香柔软的怀抱中——这怀抱十分熟悉,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而妘尧那张隽秀无双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疼惜,比任何良药都有用。
钟离晴几乎要忘却满身伤痕与肺部破开的大洞,只想在这怀抱中待得久一些,再久一些……不知不觉,或许就是相守一辈子了。
打断钟离晴遐思的是念兮气急败坏的声音,只见她一手拂过颈间的伤口,那道淡淡的血痕便消失不见,而她从始至终都死死盯着妘尧,目光在她与钟离晴身上来回打转,忌惮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嫉妒:“你不该插手的,难道就不怕……”
“阿晴,动手。”妘尧却并不理睬她,甚而像是浑不在意她的威胁,低头抚了抚钟离晴鲜血淋漓的肺部——温热的感觉过后,那破开的大洞便愈合了,像是回到了先前不曾受过伤的时候,而身上零零碎碎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唯有妘尧指尖溢出的清亮银辉与她愈发苍白的面色昭示着一切变化——朝着钟离晴微笑道。
“你疯了!”见她不搭理自己,念兮心头怒火愈甚,却只能恶声恶气地吼道,并不敢靠近。
“别忘了你应过我的……”而妘尧也依旧凝视着在她怀中渐渐恢复伤势的钟离晴,仿若天地间只剩下她们彼此,而眼中也只容得下那一人存在似的,不紧不慢地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住手!你敢……”念兮徒劳的嘶叫像是倏忽远去了,钟离晴只能听见妘尧清冷却令人心安的声音,只能看见她清浅却教人温暖的微笑。犹如被蛊惑一般,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剑,自她怀中站直,看向与妘尧一同闯进光茧结界中,却离两方都远远地,负手而立的白衣人。
像是个事不关己的看客,去有着教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钟离晴对她的感觉太复杂了,复杂到一丝一毫的思考都教她迷惘、混乱乃至于趋向奔溃。
不敢想、不能想……也不愿想。
她只需记得,自己答应过妘尧——杀了挽阕殿主!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是完结倒计时了,嗯。
第217章 面具之下
挽阕殿主, 三殿之首, 也是天下之极。
凭她的修为, 莫说是在这人手下撑过一招, 怕是一息相交也是艰难。
这是钟离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打量对方——至少在她记忆中如此——在她身为崇华剑派的弟子时,还不曾获悉三殿的存在;而当她作为姜族少主醒来时, 则只知三殿积威甚重,将神道家族步步紧逼, 不得喘息, 是与她生来就敌对的势力。
对于三殿的了解, 仅限于修为深不可测,行事霸道果决不容置疑上。
即使之后知道了阿娘曾任星辰殿主, 而她又与那绝湮殿主与继任的星辰殿主有那么几分渊源, 对于三殿的印象始终是模糊而片面的。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与这象征统治巅峰的挽阕殿主有什么交集, 更不要说以她为目标,比斗、对抗乃至于……杀伐。
不说她背后代表的姜族、琼华宗诸人, 甚至于崇华剑派将会如何牵连, 单只从修为境界上来看, 将这位传说中几近无敌的挽阕殿主视作对手,用“不自量力”来形容都已算是抬举她了。
但仅仅因为这是妘尧的请托——她要求自己时那哀婉绝望的样子教人难以释怀,根本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来——钟离晴便不假思索地应下了。
然而真的站在这位挽阕殿主的面前,举剑相对时,钟离晴以为自己会害怕到无法呼吸, 会紧张到四肢发颤握不住剑……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这种种惊慌失措,反而前所未有地镇定,泰然,心如止水,就好像面对的是一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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