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鹤,这一次你那位江湖友人送来的消息非常及时有用,你要与她保持联系,我想或许不久,我们就能知道更多的东西了。”
“是,三娘,奴儿明白了。”
张若菡究竟让千鹤查到了些什么,沈缙是不清楚的。此刻她在自己房内,面前是摊开的茶包,其内还附着一张纸,上面简短地写了两句似诗非诗的句子:润州江宁雨花针,金陵紫金台城客。莫道六朝烟雨寞,总有离人入梦来。
她将这张纸放在了案上,单手曲指,缓缓敲击着案面,秀眉紧锁。
蓝鸲担忧地问她:
“二郎,这句诗,不妙啊。咱们门主不是在江湖上有个外号,就叫‘台城客’吗?这张三娘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千羽门门主极其神秘,无人知晓其真面目。因着千羽门消息极其发达,一些江湖中人不敢随意明指千羽门门主,就用了一个“台城客”的名号代指她。皆因千羽门曾主动放出消息,门主乃是台城旧人。江湖中人一联想润州沈氏长凤堂,便都自以为理解了个中关系。
【忽陀呢?】她没有回答蓝鸲,而是问道。
“下船采办去了。”蓝鸲道。
【磨墨铺纸,我要立刻写信。】
“喏!”
***
此时此刻的沈绥,正趴在右舷栏杆之上,向下张望:
“周大郎,这舢板是哪里坏了?”
“就是船底有一块木板坏了,怎么修都修不好,总是进水。”周大郎回答。
“能把那舢板拉上来我看看吗?”沈绥道。
“这……会不会拉不动啊,我那三弟和他儿子,都是一身的蛮力,我力气不如他们,这也不好劳烦诸位,我自己一人拉不上来啊。”周大郎显得很为难。
“让你拉上来就拉上来,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替他翻译的那个府兵呵斥道,“我来帮你,我们俩把舢板拉上来。”
沈绥好脾气地道:“行了行了,既然周大郎这么为难,那我就下去看看,不必拉上来了。”说着,她就忽的翻身一跃,返身扒住拉杆,双足蹬住船外板,竟是挂在了船舷边上。
张说吓了一跳,连道:
“伯昭,你这是做什么,快上来,太危险了。”
裴耀卿也十分紧张,连道:“伯昭兄弟,别逞能。”
只有刘玉成神情淡定,笑道:
“他哪里是逞能,这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他还徒手攀过大雁塔呢,二位不必太担心了。”
沈绥微微一笑,松开手,身子向下坠,眼瞧着就要彻底掉下去了,却忽的见她扒住了下一层船舱的舷窗边缘,再次稳稳定住。接着她矫健地向侧方一跃,便抓住了悬挂舢板的绳索,身子一荡便来到舢板之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众人是目瞪口呆。
张说赞道:“好身手!”心中不禁对沈绥更为欣赏喜爱。
沈绥没有很在意上方对她的赞赏夸奖,她的注意力被舢板上某处修补的痕迹所吸引。仔细观察后,她发现破洞很新,确实是近期破损修补的,与周大郎的话似乎并无出处。
不过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舢板的底部,底部潮湿,有着大片尚未干涸的水痕,还带着江中的泥沙,证明这艘舢板近期下过水。她仰头问上面的那位充当翻译的府兵:
“王伍长,案发后这几日,这秭归港天气如何啊?”
“阴雨天,就没见天气放晴过。”王姓府兵向下喊道。
沈绥皱着眉,按照自己的经验估算着,阴雨天,江边又潮湿。这舢板的潮湿程度,恐怕时间要往前推个十几二十天左右。
十几二十天……那不就是案发时吗?
沈绥蹙起了眉头。接着她又在舢板上仔仔细细搜寻了一番,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便爬回了甲板上去。
“周大郎,这舢板,是什么时候坏的?”
“大半个月前,就是出事的前两天,漏水了,我们就一直在修。”
“坏了之后下过水吗?”
“没有,坏了如何下水,那不得沉了嘛,呵呵呵……”周大郎憨厚地笑道。
沈绥也笑笑,道:
“我想去厨房看看。”
张说、裴耀卿、刘玉成点头表示同意跟随。
“好,我带几位去。”周大郎殷勤地说道,然后在前领路。
在路过桅杆旁时,沈绥指着其上拉帆用的彩绳,忽的问道:
“周大,为何你家的船,用的是彩绳?”
周大郎顿了一下,似是在回忆,片刻才笑着答道:
“之前有位客人说用彩绳好看,我就换了,现在看看,挺特殊的,还能吸引来往客官的注意呢。”
“哦?”沈绥笑了,“教你用彩绳的人,定是个聪明人。”
周大郎又一次憨厚地笑了。
厨房在船尾最底层,很靠近船舵的位置。厨房的面积倒是挺宽敞,竟是快要赶上周家一家七口的卧室了。两个灶眼,用泥封着厚厚的一层,以防走水。生火后,烟气通过竹管排到船外。竹管与灶头接口的那一段同样封着泥,防火,已经烧得漆黑。
干柴堆满了整面墙,灶旁放着一张简易的高脚桌,上面堆满了食材、砧板、刀、碗盘等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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