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霖燕姐,或许也很难。】沈缙道,【那都是她的姑娘。】
“琴奴,你心善,但有些人心狠,你做不出的事,她便能做得出。否则这个暗鸦堂堂主,我也不会轮换给她。”沈绥道,“千羽门内大清洗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们松懈了太久,让敌人找到了可趁之机。”
【阿姊,你是如何猜出平康坊出问题了。】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我就是怎么猜出来的。”
姊妹俩相视一眼,同时道出了一个名词:
“金醉坊。”
【金醉坊。】
沈绥笑着点头,解释道:“对方在两起案子里都用到了金醉坊,分明是在暗示我们与这药的来源有关。金醉坊是催/情/药,这是它最广泛的用途,用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烟花之地。在长安,就只有平康坊。”
【两起案子?本案也有?】沈缙奇道。
沈绥点头,将迷晕张若菡的药粉之事告知了沈缙,并道:
“这药,本来是周大用来迷晕朱元茂和张道济的,后来才被他们拿来迷了莲婢。周大的药,是他在京畿服役时拿到手的,又是在长安附近。具体从谁的手中拿到,再也弄不清楚了。”
【看来,真的和平康坊脱不开干系了。】
“对方在平康坊势力深入,很有可能已经暗中结成组织,我们都未曾察觉。当中不乏一些秦楼楚馆的歌舞妓,有可能都是他们的人。我们很多消息的进出,都是霖燕家在控制,走漏出去,也只能从此渠道。我想不出长凤堂和鹭云楼那里有什么漏洞,那里的保密制度非常严格,我不信崔钱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沈绥蹙着眉道。
【阿姊……】沈缙有些欲言又止。
沈绥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沈缙点头,道:
【你说,举举姑娘,会不会有问题?】
郑举举?沈绥蹙起眉来。
沈缙继续道:【举举姑娘的事,是我一手安排的。
她本是潞州涉县吉村人,家中世代为农,贫穷至极,父亲到了四十岁都娶不到妻子。直到某一日,有个貌美女子颠沛来到吉村,到郑父家中讨口水喝,渐生情愫,最后才嫁给了郑父。她出生后,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眉眼中也有父亲的平庸,总之姿容不甚出色。但她的一切都是母亲教导出来的,能说会道、圆滑可亲、善解人意,她的母亲决然不是什么普通村妇。
五年前,他父亲出门耕地就再未回来,是被镇上的恶霸打死了,他家的地被强占了,不只他家,整个吉村的地都被强占了。这些人不愿成为佃农,只能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举举跟着她的母亲一路颠沛往长安,她们要去告御状。但是,中途却遇上奸商,迷晕了母女俩,举举被送进了平康坊,与母亲离散了。
霖燕见她可怜,写信向我诉明情况,问我可否收留,我点了头。又三年后,举举拿到了她母亲的遗物,原来她母亲被卖到了大户人家做贱奴,操劳忧心过度,病逝了。我派人,追根溯源,找到了欺骗她们母女的奸商,将他绑来给举举,举举杀了他。我又寻了当年霸占良田的地主,占了他的地,将他赶出了吉村,将能找到的从前吉村的老乡全部迁了回来。从此以后,这个姑娘对我们便死心塌地。
只是,这个死心塌地,如今看来却有些不牢靠了。不论是她母亲的来历,最后的结局,还是举举自己的心境,都成了不能完全确认的谜,我不知我是否还能全然信任举举。】
关于郑举举的事,沈绥只是有所耳闻,并不很清楚。当时在霖燕家遇上举举,举举叩谢她大恩,她都有些莫名其妙。今次琴奴向她仔细提起举举的事,沈绥沉吟了片刻道:
“你怀疑便怀疑,但暂时不要动作。我相信霖燕会有一个清晰的判断,举举的事,她当年都有参与。”
她看沈缙心事有些重,便开解道:
“不必内疚,作为上位者,我们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一些残忍的、血腥的、众叛亲离的事,需要我们去背负。你放心,万事都还有阿姊在,你拿不定主意,便我来。”
沈缙低头,表示自己明白。沈绥摸了摸她的头顶。沈缙抬起头来,望了一眼枕着沈绥腿的张若菡道:
【阿姊,你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莲婢姐姐,公主那里,又该如何是好?】
沈绥的手顿住,缓缓垂下,搁在了自己的膝头。
“事已至此,我只能将实情告知于她,瞒着她并不是为她好,结果只会是加重伤害。”
【唉……若莲婢姐姐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你与她保持距离,此事还好说。如今,怕是很难办了。若是……公主不答应,又该如何是好?】
沈绥沉默了片刻,道:“……她会答应的。”
沈缙追问:【阿姊,你怎么能如此肯定。人心最为难测,若她不答应呢?我就不信没有这个可能性。】
“若她不应,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找她了。我的事,我自己来做,不会将她拖下水。”
沈缙沉默,她明白阿姊的意思,这件事,成为了考验公主的一道门槛,若公主能跨过去,则可成事,若不能,阿姊认为公主就不再值得信任与托付了。与莲婢姐姐提前相认,也是最初她们曾考虑过的最坏的结果。她们始终不愿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去找公主。因为如此一来,阿姊就很难过心里那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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