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瑾月、张若菡都不知道的是,尹子绩那份软梨糕里,被无涯做了点小手脚,她将糕心掏空了,填了大把的盐在其中,将尹子绩齁得连饮了三海盏清水,这份仇,又加了一笔。
此后,凡是张若菡带来的零食,尹子绩从不吃,很快学堂里的同窗们就知道了,尹子绩这个小丫头对张若菡有很强的敌意,两人关系不好。虽不知是因何缘故,但张若菡如此完美的女孩,尹子绩这小鬼头却处处与她为难,定是她的不对。如此一来,尹子绩一时间竟成了甲号学堂的公愤对象。
尹子绩本就是个性格炽烈的女孩儿,敢爱敢恨,侠气十足,别人讨厌她,她也讨厌别人,谁来与她作对,她必定一个个怼回去。这下更是火上浇油,反倒是闹得大家都不喜欢她了。若不是看在李瑾月的面子上,再加上尹子绩的母亲是如今风头正盛的镇国太平公主,怕是尹子绩已经在这个学堂里待不下去了。
尹子绩却浑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每日该如何便如何,丝毫不以他人的意志为转移。只是,最开始的小小复仇心却慢慢变味了。因为每次她的恶作剧后,张若菡都表现得极其平静,她就忽然很想看她惊慌失措的表情。抱着这样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尹子绩依旧每日转着念头,思索着该如何才能将那冰莲花没有表情的脸激发出五彩斑斓的模样。
还有,她的笑,那天梧桐树下初遇的笑,她都再没见过了。冰莲花在学堂里也会笑,只是对那些学长笑得很假,至少小赤糸是这么认为的。若是她能再像那天一般笑,该多好。
这一次用虫子吓她,还是小有成就的,至少她确实流露出了几分惊慌。不错,还要再接再厉,尹子绩给自己打气。
冷不防忽的一张纸条飞来,尹子绩下意识伸手一抓,将纸条抓在手里,就看到她身旁的李瑾月对她眨了眨眼。尹子绩挑了挑眉,手下展开纸条,就看到上面写道:
下学莫走,去笃学亭,我有话与你说。
郡主竟然有话对我说?尹子绩很是惊奇。她一直都觉得李瑾月高高在上的,还隐约有些身为皇室成员的冷峻,这些日子也不怎么理会她,却没想到她竟会主动找自己。
她偷偷看了一眼李瑾月,李瑾月却不再看她了,只是提了笔自作她的自习。
小赤糸是个急性子,心里也不怎么能藏得住事,好不容易熬到下学。她看到郡主老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提了书箱就最先走了出去。赤糸故意磨磨蹭蹭,等到人都走差不多了,特别是张若菡离开了,她才偷偷摸摸地出了学堂,往学院的西南角行去。
笃学亭,就在学院中庭西南侧的假山群中,那里很隐蔽,几乎也无人会去。
尹子绩赶到时,李瑾月已经等候多时了,而且亭中并非只有李瑾月一人,令尹子绩没想到的是,贺先生居然也在。
“这……”尹子绩很是吃了一惊。
“莫误会,某与郡主半途偶遇,这就跟了来。子绩,你坐。”不等尹子绩出声,贺知章就抢先解释道。他的状态与课堂上全然不同,很是放松,就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潇洒的气息,与尹子绩说话的态度也非高高在上,显得很是平易近人。
尹子绩上前,先向贺先生行师礼,再向郡主行半礼,这才在石墩上坐下来,一头雾水地看了看贺知章上,又将目光投向了李瑾月。
李瑾月似是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她道:
“子绩,今次我约你出来,是想与你谈一谈有关若菡的事。你们都是我的侍读,我不希望你们关系一直不睦。我就是想单独问问你,你与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尹子绩犹豫了片刻,又看了看贺知章。贺知章笑了笑,道:
“你们谈,就当我不存在。”一边说着,一边靠在了亭柱上,解开腰间的酒囊,拔开木塞,灌了一口酒,面上登时露出惬意的笑容,亭内也开始溢散出酒香。
尹子绩与李瑾月此刻内心响起了同样的心声:怎么可能当你不存在啊!
只可惜,不管这两个孩子内心如何不情愿,今日怕是必须得在贺知章面前谈一谈她们本想谈的事了,因为根本糊弄不过去,贺先生给她们心中的压力太大。
关于自己与张若菡之间的矛盾,尹子绩倒也不打算向郡主隐瞒,反正这件事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自也不怕承认。于是她爽快道:
“上学首日,我与她初见于学院那颗老梧桐之下。彼时有一只幼猫困于树上,她立于树下,我上前询问她可是想救猫,她说是。于是我攀上了树,救了猫。中途我不慎摔下了树,但并未受伤。她一直很紧张,我就想逗她玩,让她轻松一下。却不曾想她很是不开心,对我冷言冷语,甩脸便走。”
李瑾月蹙着眉听她说完,默了片刻,问:
“就这样?”
“嗯,就这样。”赤糸点头。
李瑾月一双浓眉蹙得更紧了:“这算什么矛盾?值得你这些日子一直这般欺负她?”
“我气得不是她对我冷言冷语,我气得是她竟然与先生……”提到先生时,她看了一眼靠在亭柱上闭眼假寐的贺知章,见贺知章没什么反应,她才压低嗓音,凑到李瑾月耳畔说道:
“我气得是她将我爬树摔下的事与先生告状,这实在太不够义气了,我最讨厌的就是爱告状的小孩,幼稚!”说这话的时候,赤糸一双秀眉皱得紧紧的,显然对这件事很是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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