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离去前,张若菡那句:“谢谢你卯卯,烤肉很好吃。”还是让她鼻子酸了一下,她走出沈府时,望着天边若火的晚霞,微微一笑,心口却渐渐放开了。
大宴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礼官一直盯着漏壶。时辰一到,立马撤席。紧接着,夫妻对坐,交拜三下。所谓的交拜,不是夫妻同时拜下,而是妇先拜,夫还礼,拜完三下,礼官高唱:
“入洞房!”
新人起身,向青庐深处第三进走去。此时,想凑热闹的人也可跟来,便是闹洞房之时。
闹洞房,其实就是想看新娘的容貌。大礼之时,新娘盖头团扇都遮着面颊,看不真切,入了洞房,新郎要揭盖却扇,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
只是,沈绥对这件事很警惕,她知道张若菡不喜欢这种胡闹般的事,因而只允许闹洞房的人在外站着观看,或者顶多说几句词令来文闹一下,决不允许踏入新房半步,更不允许搅闹触碰新娘,她知道在别处有这种事,对此极为反感。
秤杆揭盖,称心如意,沈绥接过喜娘递来的秤杆,缓缓挑起张若菡的红盖头,便可见她的容颜在烛光扇面下,若隐若现。沈绥的心狂跳了起来,几乎现在就想把所有人都赶走。她真的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张若菡此刻的容颜。
而张若菡隐在团扇下的容颜,已经将赶来闹洞房的宾客惊艳到无以言语的地步,这闹洞房,反倒出了鸦雀无声的古怪场面。
好在,还有喜娘在,吉祥话说了一箩筐,总算将气氛带动了起来。闹洞房的人迫不及待地想看张若菡却扇后的真容,纷纷出言催促沈绥却扇。沈绥却偏不,反倒要这帮人与她对诗,谁接不上谁就离开。
很多人不干了,闹洞房就是为了闹新娘,结果成了闹新郎,有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沈绥发出了挑战,便有很多人上阵来斗。
平日里名不见经传的沈绥,好似无甚诗文才华,今日却不知怎么,竟是将这些宾客一一斗败。宾客中不乏进士登科的高手,却依旧不及她。以至于到最后,闹洞房的人竟是全被沈绥给逼走了,就连喜娘都被赶走了。有些人不死心,绕到账外听墙角,结果被沈府里的下人们客客气气又不容拒绝地请出了府。
一通胡闹,总算落幕。青庐新房内,只剩二人。沈绥挂下帐帘子,系好帐带,长舒一口气,坐回榻边。始终未曾说一个字的张若菡,此刻笑了,道:
“你这人,怕是要落个小肚鸡肠的评价了。”
“我这叫护妻心切。哼!这帮家伙不怀好意,我可不能让他们欺负你。”沈绥气鼓鼓地道。
“你就让他们来,也不一定能欺负我。”张若菡道。
“是,我们家莲婢最厉害了,谁也不及。”沈绥笑了,她扭头看张若菡,见她还举着团扇遮着面容,便道:
“人都不在了,别举着扇子了,怪累的。”
“你不念却扇诗,我怎么放下扇子呢?”张若菡轻轻道。
沈绥一愣,随即呵呵笑道:
“是我疏忽了。”
她沉吟片刻,便缓缓凑近张若菡,道:
“青帐临风蜡炬泪,锦帏开处露玉蕊。
我因比心千千结,休将圆轻隔碧莲。”
一边念着,她一边握住张若菡的手,将她的扇子缓缓撤下。
她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将大礼过程详细描述了一遍,这大概就是我所理解的古代婚礼的全过程了。
所以,下一章,嗯。
另,床笫之欢,笫,音同“梓”,不是第,指的是床上竹编的席,代指床。
第一百零五章
青庐新房, 红烛灼灼, 烟煴的火光, 熏照着红鸾帐, 帐中二人的身影,在火焰光尖上浮动, 一如此刻她们的心。
室内安静得出奇,她们斜坐于榻边, 彼此挨得很近, 鼻尖距离不足寸, 呼吸相关,尽是淡淡的酒香。却扇诗成, 团扇撤下, 张若菡那双镜湖般明澈的眸子,初初望进沈绥的双眸中,便瞧见了她满目的惊艳。于是素来在沈绥面前镇静自若的她, 今日不知怎的,忽的羞怯起来, 长睫轻颤, 垂下眼帘遮挡那灼热的视线, 不要让她看到心底乱撞的小鹿。
可是她握着自己的手,却这般滚烫,让人心惊。她一挣,脱开她的桎梏,扭过身坐正, 轻声道:
“做甚么这般看我?”
“莲婢……我从未见过你上妆,你让我再瞧瞧。”沈绥再度凑了上来,歪着脑袋看张若菡,满面的欣赏与恋慕。太美了,太美了,沈绥觉得自己今夜怕是要死在这里,呼吸都紊乱了。
“休要像看珍禽异兽般看我,再这般,我可恼了。”张若菡躲避着她的视线,绯红已然染满了她的面颊。
却不想,沈绥忽的揽住她整个身子,将她掰了回来,旋即额头便顶了上来,左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她垂着眼眸细细看着张若菡表情的细微变化,她的唇就擦在她的唇上,却迟迟未曾吻下来。
“闭眼,不许看。”张若菡轻声道。
“遵命。”沈绥低声呢喃着,缓缓闭上了一双星眸。但随即,她的唇便落了下来。于是张若菡也缓缓闭上了眼,那滚烫的唇在颤抖,她双手缓缓攥紧了沈绥腰间的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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