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走街串巷,很快便赶到与含嘉仓隔街相对的道光坊内,进了十字街最西头的一处僻静客栈。
客栈大堂中冷冷清清,一人也无。柜台后的掌柜低着头仿佛睡着了,看也不看那人一眼。人影径直上了楼,推开天花板,上了客栈最顶层的阁楼。阁楼中未点灯,光线极度昏暗,隐约只可辨五个人影隐在黑暗中,或坐或倚,姿态各异。有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阁楼半开的轩窗畔,外界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背着光,看不清容貌。
窗外,是含嘉仓隐约可见的座座巨型粮仓。
帷帽人揭开了自己头上的帷帽,露出一张蒙着黑布眼罩的清秀面容。
“如何?”那站在窗畔的人问道,他声音雄浑沉重,说得是标准的大唐官话,听不出口音。
“出城了,一切顺利。”帷帽人回答。
“好,按计划,该你动手了。”窗畔人回过身来,侧面在光亮下一闪而过,仿若见到了高挺的鹰钩鼻。
“明白。”帷帽人缓缓垂首,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卯卯,你这是给自己立flag,打算一语成谶啊。
第一百一十章
沈绥归府时, 正值暮鼓响起第三声。没想到颦娘就在门口迎候, 见到沈绥, 面上扬起诡异的笑容, 迎上来询问道:
“大郎,你昨夜与三娘行房到几时啊?”
这没头没尾的, 沈绥忽的被颦娘这么一问,登时面如红霞。忽陀假装自己没听见, 面无表情地立在后方。沈绥不由得拉住颦娘走到一旁, 低声急道:
“我的颦大娘子啊!这光天化日之下, 你胡言乱语些甚么呢!”
颦娘啧了一下嘴,道:
“成了婚的人, 害甚么臊啊。我问你这事儿, 是因为我今日晚食准备了甲鱼,想与你和三娘子补一补身子,你刚受了伤, 她也是天生娇柔的身子,我怕你们俩昨夜那把火烧得不够, 晚食吃下甲鱼会进补过头。”
沈绥:“……”
“你且说说, 到几时?”颦娘一脸贼像地问。
沈绥整张脸都在燃烧, 嗫嚅半晌,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
“三更,好像是三更,我记不清了,隐约好像听到了打更的声音, 是三下。”
颦娘老脸也红了,忍不住掐了沈绥一下,斥道:
“要死了你这丫头,不知道节制啊?人家三娘子是新婚,你也是刚受过伤的身子,你们俩竟然……”
“颦娘!我求您别再问了。”沈绥转身就要落荒而逃。
“唉!你给我站住。”结果颦娘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我还有话没问你呢,你跑什么?你且说说,你们昨夜用了哪些招式。”
沈绥简直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个劲儿地摇头,要挣脱颦娘的纠缠。颦娘死死拽着她不放,口里还道:
“你不说今天不让你吃晚食,不许走!”
“不吃就不吃,打死我也不说!”沈绥一边挣扎,一边又控制着力道,生怕伤到颦娘。颦娘也怕伤到她的左肩,力量都集中在她右侧。两人一时之间纠缠不下,忽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忽陀你快来帮忙拉住她!”颦娘喊道。
“忽陀,你敢管闲事,我要你负重三十斤绕洛阳城跑一周!”沈绥发狠道。
“你要是不帮忙,我就趁你睡着给你扎针,让你歪鼻子!”颦娘也道。
“颦娘!你太恶毒了。”沈绥道。
“你才恶毒!”
忽陀吞咽了一口唾沫,走也不是,上前也不是,只能呆在原地。幸亏这时,救星来了。原来是在偏厅中等候的张若菡听闻外面吵吵嚷嚷的,便走出来瞧看。忽陀忙大声行礼道:
“给娘子请安!”
沈绥立刻注意到了张若菡,急切喊道:
“莲婢!莲婢快救我啊!”
张若菡见这阵仗,虽不知她们在胡闹些甚么,却觉有趣,不由莞尔一笑,道:
“颦娘且放过伯昭罢,时辰不早了,莫让客人久候了。”
大约是看在张若菡的面子上,也或许是颦娘一时间愣了神,她还真就放了手,沈绥得以脱身,立马撒腿就跑,迅速地躲到了张若菡身后。颦娘放了手,似又后悔了,横眉怒目地看着沈绥道: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说罢气呼呼地转身入了后堂。
沈绥三岁小儿般,躲在张若菡身后,冲她做了个鬼脸。
张若菡回过身,见她发丝有些乱,衣衫也被扯乱了,便一边顺手替她整理,一边温声道:
“你与颦娘置什么气,就不能顺着她,还没长大呢?”
“不是。”沈绥忙低头向她解释,“她……她今日也不知吃错了甚么药,我刚回来,她就一个劲儿纠缠我,问些……问些不害臊的问题。”
张若菡抬眸瞧她,见她面色泛红,眼神闪烁,张若菡忽的就明白了所谓“不害臊的问题”是什么类型的问题了,于是她的面颊也红了。
替她理好衣襟,她的手附在沈绥交领上,道:
“颦娘是最关心你身子的人,她既然问了,你即便不好意思,也好好与她回答,她问了定不是为了戏弄你,是为你好,你当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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