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撞,沈绥和忽陀两人当即被团团甩到了马车侧壁之上,撞得晕头转向。而另一驾马车里的李瑾月,被这样无征兆地猛撞一下,反应不及,一头狠狠磕在了车窗边沿,额角当即流下血来。
“大郎!大郎你疯啦!”忽陀大叫着,也顾不上其他了,赶紧甩开沈绥,要去拉缰绳控制马车。
沈绥被他甩开,却又要去跳车窗。可怜忽陀只得一手拽着沈绥的腰带,一手去够缰绳。两相之间僵持不下。
后方李瑾月已然大声命令车夫快马加鞭追上来,她顾不上额头流血,从车厢中探出身来,朝前方大喊:
“沈伯昭!忽陀!你们再干什么?!快停车!”
忽陀大喊:“我也想停车啊!大郎疯了!”
“什么?!”李瑾月惊诧无比,联想到这一路上沈绥反常的神态举动,登时暗道不好,难道是中了那湖中畜生的毒了?
正值黄昏,暮鼓已然响起了三道,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也亏得如此,他们的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毫无章法地狂奔疾驰,暂时还未伤及他人。
沈绥好似失了心智,一个劲儿地要跳出车去,她虽忘记自己会功夫了,但气力筋骨都还在,浑身拧着一股蛮劲,要挣脱忽陀的束缚。忽陀苦苦拉扯着她,还要费劲去控制马车,实在是力不从心。
“莲婢!我要找莲婢!”沈绥大喊着,“怪物,我杀了你!”
沈绥不知在混沌错乱之中看到了什么景象,愣是将忽陀当作了怪物。她大呼要找莲婢,好似莲婢身处什么危难之中,等着她去救援。她在幻觉中已然急红了眼,六亲不认,只拿忽陀当做拦路虎,竟是一把抓住忽陀腰间别着的弯刀,拔将出来,就要对着忽陀的后背扎下去。
“住手!”万分危急时刻,忽的从侧旁道路之中闪出一人,竟是在马车疾驰之中闪电般跃上车头,钻入车内,一掌打掉了沈绥手中的弯刀,随即将沈绥双手反剪制伏在车厢之中,另一只手掐住沈绥后颈的睡穴,指下用力,就见沈绥双目渐渐翻出眼白,晕厥了过去。
与此同时,忽陀顾不上其他,急忙扑上去拉住缰绳,好不容易将马车控制住,停了下来。他大喘息着,短短几个起落间,已然汗透衣背,瘫在马车车辕上,头皮发紧,半个字说不出来。
后方李瑾月的马车随后赶到,她顶着满脸的血跌跌撞撞下得车来,甩开想要扶她的车夫,几步赶上前,口中疾呼:
“伯昭!伯昭,可有受伤!!”
可刚走到车边,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中钻了出来,此人三十来岁年纪,身量起码在六尺之上(约190公分),稍有些闷热的天气里,一身交领大袖袍,袖口用束带扎起,领口直开到腰腹,隐约露出其内黝黑精实的肌肉,美髯垂胸,头戴黑幞头。腰间扎着的蹀躞带上挂着一柄极漂亮的湛蓝长剑。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眼神却很秉直纯澈。面庞方刚坚毅,棱角分明。
李瑾月心中暗赞:好一个美男子!就见此人跳下车来,拱手向李瑾月一礼道:
“末将裴旻,见过公主大都督。”
“裴旻?可是北平军的裴大将军!”李瑾月忙道。
“末将区区小名,能入公主耳中,是裴旻之幸。”那美男子清风明月般说道。
“裴大将军太客气了,瑾月久闻将军剑术高超,无人可出其右,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裴旻只是摇头,道:
“闲话且以后再叙,公主,救人要紧。”
李瑾月点头,忙上车查看沈伯昭情况,见沈绥已然晕厥,面色骇人,便赶紧对忽陀道:
“立刻送伯昭回府,让颦娘诊治,我去寻赵使君子。”
忽陀顾不上喘息,立刻依言,驾车往沈府的方向赶去。李瑾月目送马车离去,回身看裴旻,这才发现裴旻并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正有一名道袍女子向这里快步赶来,方才的惊呼声也不是裴旻发出的,正是这名道袍女子。
甫一照面,李瑾月就发现,这道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长安上元节时,于鹭云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季兰。
李季兰赶上前来,先打个稽首,与李瑾月见礼,这才道:
“方才真是惊险,多亏有裴将军在。不知沈司直这是出了何事?”
李瑾月摇头:“说来话长,情况紧急,瑾月只能失礼了,今日多谢二位相救,来日必有回报。”
裴旻点头,道:“公主请便。”
李季兰则从袖中取出一方巾帕,递给李瑾月道:
“公主,且止血,您也受伤了。”
李瑾月经她提醒,才顿觉额上剧痛发麻,头晕脑胀。她接过帕子,简单拭去脸上的血,附在额上伤口处止血,就要上马车,让车夫赶去赵使君子的医馆。李季兰却道:
“公主抱恙,不若让季兰与裴将军同行罢,也好有个照应。”
李瑾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裴旻,见他们神态恳切,是真心实意地要帮忙,心下不由感激,道:
“也好,今日真是麻烦二位了。请随瑾月上车来罢。”
话分两头,且说忽陀紧赶慢赶,将沈绥送回沈府,进了乌头门,顾不上其他,他将沈绥抱下马车,就冲进了府门,大呼:
“颦娘!颦娘!快来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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