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大郎、三娘,可以进来吗?药浴准备好了。我和颦娘、忽陀送药浴来了。”是无涯的声音。
沈绥道了一句:
“进来罢。”一边说着她一边坐起身来,然后扶张若菡起身。张若菡许是头还有些晕,手臂也使不上劲,侧着身子坐起来时,手臂一软,又歪进了沈绥怀中。
于是推门而入的无涯和颦娘就看到了两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紧紧相拥于床榻上的一幕。两人不约而同眉目一跳,双双垂下眸子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
沈绥倒也不在意,就这般揽住了张若菡的肩。张若菡却羞了起来,她红着面颊低声切切对沈绥道:
“赤糸,你松手。”
“不要。”沈绥平静地回答,却不容拒绝。
张若菡一阵无力。
颦娘很淡定地与无涯一起,拉开屏风,挡住了床帏。
后方,忽陀并两个强壮的小厮,每人挑着四个装着药浴汤的木桶走了进来。他们将药浴分别灌满昨夜搬进来的两个大浴桶,就退了出去。
“大郎,三娘,出来罢。”颦娘又撤了屏风,将屏风拦在了两个大浴桶之间。
沈绥下了榻,转身就将张若菡抱起,往浴桶这边来,张若菡简直无地自容,揪着她的衣襟要她放自己下来,沈绥就像没听见。
颦娘依旧淡定,无涯脸又烧了起来。
“为何挡起来。”沈绥不满颦娘将两个浴桶之间栏上屏风。
“大郎,白日还请注意言行。虽是‘夫妻’,也要注意礼节。”颦娘一字一句,不咸不淡地说道。
沈绥暗中瘪了瘪嘴,孩子气地回了一句:“也快入夜了。”
张若菡偷看到她小表情,抿唇憋笑。
“咳,你把三娘放下来。”颦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沈绥不情不愿地照做。
“转过去。”颦娘和无涯要服侍张若菡褪去衣衫,颦娘又面无表情地看向沈绥。
沈绥咬牙,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去。
无涯自服侍张若菡,颦娘又拉着沈绥到了另一侧的木桶,凶巴巴道:
“脱衣服进去!”
沈绥有些委屈,但还是照办了。待她双肩没入药汤之中,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颦娘捋起袖子,拿了浴巾,帮她擦洗,动作很重,弄得沈绥眉头直皱。她觉得莫名其妙,颦娘这是在发什么脾气?
她抓住颦娘的手,转身看着她,一双眸子里满是疑惑,俊眉紧蹙。
仔细看,她才发现颦娘破天荒地画了淡淡的妆容,但是掩在妆容下的面色发白,眼底发青,神色很疲惫。一双温婉的眸子里,满是忧虑的情绪。
【怎么了?】沈绥学妹妹沈缙,无声地问道。
颦娘犹豫了良久,轻轻叹息一声,无声地回答道:
【无事,就是累了……】
沈绥狐疑地看着她,半晌应道:
【累了就好好休息,别再操劳,有什么事,吩咐给下面人去做,你莫要总是亲力亲为。】
颦娘点了点头。
……
是夜,沐浴已毕,简单用过晚食。沈绥与张若菡一起看了会儿书,聊了一会儿,张若菡身子弱,又困了。沈绥安顿她睡下,陪她躺了一会儿,张若菡熟睡了,沈绥却毫无睡意。
她静悄悄地起身,来到牖窗边,借着廊下灯笼传来的微弱光芒,望向了自己绑着绷带的手掌。良久,她从脖颈下摸出了那枚父亲留给她的玉佩。这枚玉佩她曾贴身佩戴,但在太平公主府大火之后,不慎遗弃在公主府后巷,被张若菡拾到。如今,这枚玉佩又回到了自己身边,温润上佳的玉,正面刻着展翅的凤凰,背后是莲婢刻下的诗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阿爹……”她呢喃。
沈绥的背影,隐在静谧的夜色里,讳莫如深。
作者有话要说: 颦娘的册子里到底写了什么,揭秘会在恰当的时候,也就是最近吧,不会等很久。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夜半, 张拯散宴归来, 入了客院。远远地望了一眼妹妹与妹婿的屋子, 见灯光已灭, 他叹息一声,走回了自己的屋中。
一连数日, 他与父亲被莲婢拒之门外,父亲和自己焦虑万分, 想亲眼确认她是否无碍, 可莲婢这孩子怎得如此生分。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唉……
江氏见他推门进来,仿佛吓了一跳, 手中正做着的针线活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苑娘?”张拯困惑于江氏的反应。江氏小字苑儿, 故名。
“拯郎回来啦。”江氏扬起笑容,拾起落在地上的绷子,又起身走去给他倒茶, “渴了吧。”
一走近他,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江氏蹙眉:“怎得又饮这么多酒?”
“唉……”张拯叹息, 接过茶盏, “没办法,我与父亲初到范阳,范阳各路世族、乡绅、军将,日日摆宴相请,我与父亲初来乍到, 谁都不好推拒,只得每日都去赴宴。”
“还差几家?”江氏又去拧帕子给他洁面。
“怎么的,也还有五六家罢。”张拯估摸着说道,放下茶盏,又接过热帕子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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