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班房在何处,带我前去看看。”沈绥道。
“喏。”
冬绫起身,招呼了一下那名叫做王元的内侍,二人带着沈绥出了偏殿。其余人在那高阶内侍的看守下依旧等在原地。
沈绥随着他二人快步来到珠镜殿后院,便瞧见冬绫口中的班房所在。这是两间大屋,并排而立。东侧的为宫女班房,西侧的为内侍班房。其内摆放着一长条的大通铺,若是挤一挤,一次性能躺下十人左右,一般五人睡绰绰有余。此时此刻,第二班的内侍和宫女们都已经醒了,全部聚在西侧班房内,神态仓惶紧张。
沈绥跨入班房后,首先就是确定班房的出入口,结果发现,班房只有面对院内的门可以出入。东侧班房其实本来有一扇小门可以进入珠镜殿内。但是那里被放置了一面巨大的柜子,因而房门早已被堵死。东西班房之间也有一扇门可以互通,但是这扇门早就被上了锁,钥匙在总管宫内锁钥的部所那里收着。
沈绥仔细查看了一下那柜子和锁,都未曾有移动过或者打开过的迹象。
她走出班房,来到院子里,目光落在班房对面的后厨之上。她转身看向王元,问道:
“你今夜就是坐在这门口?”
“回官人,奴婢确实就坐在这里。”
“你可曾打过瞌睡?”
“不曾。奴婢值夜班已然习惯了,有时通宵不睡,也不会犯困。”王元回答道。这人倒是挺自信,回答很是笃定。
“所以,你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人物出现,亦或是班房内的人出来?”
“是的,至少在娘娘仙逝之前,奴婢可以确定未曾看到可疑人物,班房内的人也没有出来过。”
沈绥挠了挠下巴,她开始觉得头疼了。
“冬绫姐姐,你可能确定未曾在寝殿内燃烧任何会挥发香气的香料?”沈绥再次确认道。
“奴婢确定。”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一夜,也未曾有陌生人进入寝殿?”
“是的。”
“你认为那香气从何而来,可有源头?”她问。
冬绫摇头:“奴婢甚至不知道屋内多了香气,自然无法知晓香味的来源。”
沈绥叹了口气。事情麻烦了,要么就是这些内侍宫女集体说了假话,要么……香味确实并非她想的那样,并不是有人携带着香源在寝殿内熏染过,而是从别的途径而来。
“谁为惠妃娘娘准备的晚膳?”她最后问道。
半晌,三名内侍并一名宫女战战兢兢地从班房内走了出来。他们便是负责珠镜殿膳食的人,都是从尚食局调来的,刚入珠镜殿不算很久,都是在惠妃病重之后。
沈绥看着他们,道:“你们昨夜用的虾,可还有留下,我想看看。”
其中一名内侍闻言当场就跪下了,一面向沈绥叩首,一面哭嚎道:“官人!我们绝对没有要害娘娘之心啊,那虾,是尚食局刚进的新鲜海虾,我们瞧着好,就问尚食局要了几尾,做了虾脍,还有橘汁调羹,都是娘娘之前爱吃的。”
其余三人见他这般,也忙不迭跪下喊冤。沈绥被他们喊得头都大了,最后只得大声道:
“我知晓我知晓,我就是想看看那虾,可有?”
“不……不剩了……”那内侍嗫嚅着回答,“就剩下些虾头,在油锅里炸了,做了奴婢们的晚膳。”
沈绥又是一阵无语。这算什么,变相证明那虾无毒?
她满心郁闷地在原地徘徊,这下好了,毒源彻底弄不清楚了。唯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查验惠妃的遗体。但是这种大不敬之事,要她如何向圣人开口?太医虽查过,但到底不是仵作,有些细节他不会去注意。沈绥必须查看惠妃的遗体,否则这个案子她没法查。
她正心烦意乱地徘徊着,冷不防就听啪嗒一声水响,随即脚背上一凉,低头一看,原来她竟是不小心一脚踩入院子内的积水潭中了,靴子都湿了。
啊,昨天白天还下过一场阵雨呢,怕是那时留下的积水尚未干涸。她心中作想。近些日子长安天气闷热潮湿,雨水也多,让人觉得十分不适。
雨水……她的视线忽然飘向了不远处珠镜殿的屋顶,刚准备张口询问什么,忽听一声呼唤,原来是高力士亲自来寻她了,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通往后院的门口,身后还跟着四名威武的禁军士兵。他一抬手,招呼她道:
“沈司直!快来!”
“欸!”沈绥心口一颤,忙应道,匆忙赶了上去,一靠近高力士,就听他板着脸低声道:
“萧嵩萧相方才分辨出香味来源,圣人已派人往晋国公主府拿人。眼下圣人要向你问话,你好自为之。”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便不再与沈绥多啰嗦,大跨步在前领路。
沈绥跟在其后,周身血液倒流,脑内嗡嗡作响,心道:这下彻底糟糕了!
……
徐玠徘徊在杨玉环房门口,负着双手好似个老叟般,唉声叹气。她身旁是一名公主府内的女婢,手中端着装有吃食的托盘,正无奈地看着徐玠。托盘上的食物半点也未动过。
“你回去罢,别傻站着了。”徐玠注意到她,挥了挥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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