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淞沪经历了谣儿在面前被掳走的那一幕,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一家人在一起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即便不详又如何,那也是我的亲人,我们的血管里留着相同的血液。想当年谣儿出生的时候,我可是第一个抱她的人,就连弟弟都在我后面。如今看着谣儿亭亭玉立的模样,一股子心酸却犯上了心头。
唉,人老了,往事总在眼前走马灯般地过,就爱回想过去。说来,谣儿真的算是我半个女儿,但我们如今却也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不知以后,我还能不能弥补当年给谣儿造成的心理伤害,或许,我有生之年也都看不到她再对我撒娇的模样了吧。】
写到这里,絮絮叨叨的笔迹停了下来。穿着睡衣,带着老花镜,坐在床头,拿着老牌的钢笔认真书写的大伯父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却渐渐模糊在了泪水之中。“啪嗒”,大滴的泪水洒落在大伯父最后的字迹之上,晕开了笔墨。陆之谣以为自己不会如此难过,但她发现自己错了。
1月8日,绵延了两日的阴雨依旧没停,今日发展成了大雨。南郊的墓园,身着墨黑呢子大衣的雪阳撑着漆黑的直柄大伞,站在蹲在墓碑前的陆之谣身旁,雨伞牢牢罩住了陆之谣的身子,雪阳自己头顶没有一点遮挡。不过雨点并不能沾上她的身,实际上,陆之谣身上也并无雨点,雨点在坠落到距离她身体几厘米时,便消失不见了,好似她的周身有一层看不见的隔绝空间。当然,这是雪阳的力量,这把伞,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来参加葬礼的人已经离去,只剩下她二人还在墓前。陆之谣双手合十,对着陆氏之墓说着最后的话:
“小琳,姐姐会经常烧好吃的好玩的给你,希望你在下面不会无聊。大伯母,谣儿从未孝敬过您,虽然您或许不喜谣儿,但谣儿依旧会经常来为您扫墓。大伯父,感谢您多年的养育之恩,原谅谣儿从前的不懂事,谣儿不懂您,从来不懂,如今懂了,却…太迟了…”说到这里,陆之谣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她只能站起身来,深深对墓碑鞠了一躬,任泪水混合着雨水滴落在青砖地面上。
雪阳静静站在一旁,没有言语,没有安慰,因为她知道陆之谣此刻不需要那些空洞的安慰话,她需要的只是默默地体会这些伤痛,默默地明白一些道理,默默地成长。自己只需要安静地陪在她身旁,就足够了。
“哒…叮铃…哒…叮铃”大雨滂沱中,一串奇怪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雪阳锁眉,扭头看向声源传来的地方,只见大雨迷蒙中,墓道的那一头,走来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手中杵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仔细看,发现原来是一杆模样古怪的锡杖。再仔细看杵杖人,更是古怪。只见此人一头长长乌发几乎要垂地,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身上穿着样式奇特,似僧袍又似道袍的黑白相间的衣物。更加奇怪的是,这人戴了一张古怪的面具,看起来应当是戏剧中的脸谱。雪阳对戏剧有一定的研究,分辨出这脸谱是道教中斗姆元君的脸谱。由于看不清面容,雪阳只能勉强分辨出她的性别是女性,雨水同样是不沾她身,她面具下半被卸下,红口白牙中叼着一根做工精巧的细长烟杆,烟斗中冒着袅袅白烟。
此人一来,雪阳心中立刻升起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开始警戒起来。她两步跨到陆之谣身前,将她挡在了身后。
陆之谣也疑惑地望去,除了看见这个奇怪的人之外,她还注意到此人身旁的另外一人,那人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卫衣,一条经典款的牛仔裤,脚上一双人字拖,露出发青的脚趾。兜帽罩住脸孔,黑漆漆一片。他身材魁梧,周身泛着黑气,脚下的影子忽长忽短,诡异非常。
此二人在雪阳前五米处顿足,那个戴着斗姆元君脸谱的女人开口,声音冰寒阴鸷,可怕无比: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雪狼上神。阿风啊,你选今天来祭拜亲人,好像不是什么好日子啊。”
“咯咯咯咯…”兜帽男人发出诡异的笑声,只见他拉下罩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苍白泛青的面颊,双眼处一圈漆黑的黑眼圈,不似常人能有。他面容英俊,表情却诡谲非常,笑得时候一口黄牙极为刺眼,生生破坏了他英俊的五官,显得丑陋险恶起来。
“算算时间,我亲亲老爹和继母继妹也该下葬了,我那可爱的堂妹自然要操办后事,来这里,一定能见到她。”
“陆之风…”陆之谣的脸瞬间毫无血色。
☆、第四十八章
“噢,我亲爱的堂妹,不要紧张,我今天来,并没打算对你做什么。”陆之风见陆之谣面色惨白,不由得笑道,一口黄牙越显狰狞,“我只是想来看看,咱们的精神刺激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需不需要进一步加强…”
“阿风!别说多余的话。”陆之风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他身旁的脸谱女人打断了。
雪阳紧锁的眉头愈发纠结,墨绿的瞳眸中常见的平和温柔消失不见,此刻充满了危险的信号。绝美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举着伞的右手将伞柄捏得吱吱作响。
陆之风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精神刺激?单凭这个词,雪阳无法推测出更多,她只是下意识将这个词联系到了陆之谣身上。所谓的精神刺激,是指对谣儿的刺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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