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照靠在枕头上,见此弯唇一笑,“我们洗漱一番,现在没有婢女伺候,那便互相装扮梳发,然后再出门办事。”
柳清阑闻言认真看了看美人皇后,面前刚醒的大美人儿眉眼间还含着几分缱绻睡意,只着雪白内衫,衣襟因为自己爪子的揉捏而显得有些皱巴巴,原本雅致的妆容也已经半残半留,倒是与平日里的端庄整肃大为不同,透着慵懒风情与魅力。
两人翻身下床,先穿好衣裳,然后坐在铜镜前,为彼此梳好了发髻,挽上木簪。
因为在外,所以胭脂水粉的就免了。柳清阑素来鲜少抹妆,她本身肌肤白嫩,少女娇俏,与平常倒是无异。故而她看向铜镜里映照出来的美人皇后,顿时有些发痴。
没有抹妆的皇后娘娘素容纯净,宛若清清爽爽一朵霜花,少去平日里的艳色,倒是多了一抹流风回雪之风姿,那一双潋滟凤眼也越发夺目,内敛深沉。
谢宣照抬手理了理发髻上的木簪,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不禁也有些感慨,“真是好久没有这般素净装扮了,仿佛回到了闺秀里。”
柳清阑看到这枚熟悉的木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然后心中一动,将自己发髻上幻化出来了一模一样的木簪。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笑,然后一同出了门。
屋外晨光乍泄,尚残留着夜里的寒凉之气。
柳清阑见状,连忙变出一件雪白披风来,外面是毛茸茸的一层绒毛。她踮起脚尖,帮忘记带披风的美人皇后披上,“这是用我平时掉落的毛织成的,现在送给你了。”
谢宣照闻言伸手摸了摸那层初雪般洁白的细绒毛,果然是熟悉的手感,她忍不住沉吟,问道:“要织成这件披风需要颇多的毛发,清阑,你可是有脱发之苦?回去应当向御医请教一些方子,滋养一番。”
柳清阑:……
我一不熬夜二没心事的,谁有脱发之苦了!她可是公认的毛发浓密!
“这可是积攒了几百年的毛才织成这件披风的,我很少掉毛的,真的!”柳清阑为证清白,跟在美人皇后身边,握着小拳头,力证自己。
看到炸毛的柳小妖精,美人皇后知道自己方才说错话了,于是亲自为她打了一盆井水,含笑说道:“那是我误解了,小猫不掉毛。”
这还差不多,柳清阑安心地弯腰用手掬起一捧水,洗了一半,旁边的谢宣照忽然又说道:“嗯,积攒了几百年,是不是会馊了?”
“……”柳清阑连忙拉扯过披风一角,猛地嗅了嗅,“哪里有,明明都是阳光暖洋洋的味道。”
看来没少给它晒太阳,谢宣照放心了,终于不逗弄这只炸毛猫了。
用井水洗净之后,谢宣照看向阴沉沉的天空,“待会恐怕会落雨,我们要带上伞。”
“普通的伞很快就会被这魔雨腐蚀,所以你们最好带上我的伞,可以抵挡一二。”淮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在他脚边除了昨夜采回来的草药,还有一箩筐的红伞。
谢宣照和柳清阑走过去,往框里看了看,那草药已经被磨碎包在纸中做成药包。
淮淡解释道:“待会直接将药包放入沸水中煮上片刻,便能成汤药。镇里病人太多,这么一点草药肯定不够,所以只能循环利用,直到将最后一分药性熬煮完毕,我们才舍得将药渣丢弃。”
“原来如此。淮先生真是费心了,这件事原本应该是朝廷出面解决的。”谢宣照主动将这筐草药端了起来,“我先跟着先生一同将草药送出去,再去衙门问事。”
淮淡点点头,“也好。”
柳清阑一手抱着那筐红伞,一手撑开一把,挡在谢宣照头上,“我是妖精,不怕淋雨,美人姐姐,我帮你撑伞,你大胆往前走。”
谢宣照忍俊不禁,事急从权,也就顾不得与她调笑几句,站在了她的红伞之下。
青枫镇的街道由青石板铺成,近日缠绵多雨,路旁青苔横生,这一路走来阴雨绵绵,天空暗沉,人迹寥寥,倒是颇有些清冷。
偶有行人走来,手中也撑着颜色鲜艳的红伞,看到淮淡,恭敬地躬身问好,然后又拢紧衣裳,匆匆归家去了。
淮淡带着她们去了一座废庙,庙中躺满了身染瘟疫之人,哀嚎声遍地,几位医徒打扮的人奔走期间,忙得不可开交,场面非常凄凉。
柳清阑手中撑着红伞,好奇地看着这荒凉的人间景象。她刚一下山,便入了那锦绣堆山的宫廷胜地,所见之人与事,皆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故而在她心目中,这人间实乃繁华热闹之地。现在这般目睹,她方才知道,这人间也有地狱般恐怖死寂的一面。
谢宣照察觉到旁边小妖精的情绪,知道她涉世不深,如今却忽然面对了这般惨状,肯定是有些不适应的。
她将手中装着草药的箩筐递给前来接应的医徒,询问了几句情况,然后方才看向柳清阑,“生老病死,这是人类的常态,你既然选择在人间生活,那么就要学会面对这些。”
柳清阑看向面前的美人皇后,她知道死亡,但从未如此直面感受过。她忽然有些难过,“美人姐姐,你也会这样吗?”
这是一句废话,她也知道。
谢宣照拍了拍她的后背,从容淡定,“对啊,我也会衰老,会生病,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时候,到时候可能要你照顾了。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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