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绝珩听她这样说莫名有些想笑,忍了三秒后才摇摇头,轻声说:“那就饭后说吧。”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赵绩理拿起筷子,把盛好了饭的碗往秦绝珩面前推了推,语气淡漠。
提醒自己什么?真的要吐吗?秦绝珩想象了一下,觉得赵绩理泼自己一脸水的可能性更大。
想什么呢。秦绝珩叹了一口气,也跟着拿起了筷子。
从前在赵绩理还小的时候,秦绝珩记得饭桌上还是有声音的。
赵绩理会和自己说许许多多当天见到的趣事,也会缠着秦绝珩和她说新鲜见闻。有时候秦绝珩给自己倒上半杯酒,赵绩理也会探过手来偷偷抿一口,再谈笑时,气氛总是融融。
但现在却冰冷又无言。秦绝珩微微抬眸看了对面的赵绩理一眼,发觉对方正专心致志地小口吃着饭,一点想要看自己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算了,总之食不言也是个好习惯。秦绝珩默默想着,将视线错开。
“说吧。”
沉默的一餐饭过后,赵绩理很快就放下了筷子。惜字如金地说出了这两个字后,她隐约已经有了立刻起身离开的意思。
秦绝珩看着她直起身将椅子往后推了推,半晌才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张纸,将碗筷推开后拿起了桌边那杯水。
赵绩理有些不耐地看着秦绝珩,等了大概足有半分钟,才听见秦绝珩幽幽说了一句。
“还有两年你就高中毕业了,想好了要去哪里的大学吗?”纵使心里早有了决定,秦绝珩还是下意识地先问了赵绩理一句。
“加州,或者新州。”赵绩理没什么表情,回答得却很迅速,显然是很早就计划好过。
秦绝珩对她的答案并不意外,这些年她确实有过让赵绩理出国去的打算,也始终有意识地让赵绩理上着对应的培训班。但她没想到的是,赵绩理已经将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想到了如此不假思索的程度。
是不是计划了很久、究竟计划了些什么,这些问题秦绝珩此刻都不在意。她知道赵绩理注定要失望。
“还有别的想法吗?”秦绝珩淡淡地看了赵绩理一眼。
“没有。”
“那我和你说说我的安排。”
话一出口,赵绩理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在秦绝珩眼里或许根本算不上决定。微微的不适感在此刻渐渐变强,她不安地看了秦绝珩一眼,眼里流露出了防备的意味。
“秦绝珩,你不能阻止我去我想去的学校。”赵绩理的语调很严肃,甚至还带着些警告的意思。
但这份警告在秦绝珩眼里就显得有了几分无力。她对赵绩理这句话不认同也不反驳,只静静地看了赵绩理片刻,才缓缓说:“我说过,我不会让你走。现在和从前不一样,我随时都在害怕你会离开。”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赵绩理。”秦绝珩将视线落到了厅边的窗外。夜色已经全然笼罩了下来,她没有拉窗帘的习惯,于是一片昏黑暗沉的夜景就全数落入了眼中。
“我不管你是想去加州还是新州,你都只能想想。”静静地看了片刻,秦绝珩将目光落回了赵绩理脸上,神色里带着微弱而晦暗的笑意:“不用说什么我不能这样做,我就是可以。也不用质问我为什么,我相信你自己心里都明白。这是对你一直以来叛逆行为的惩罚,也是对未来的保证。”
秦绝珩话音还没落下,赵绩理就已经愤怒地从桌边站了起来。
“未来?我和你有什么未来?能有什么可笑的未来?”赵绩理的怒意十分明显,她愤怒地猛拍了一下桌面,白皙的两颊浮上了绯红的颜色:“你凭什么把我拴在你身边?秦绝珩,我是什么?我是你的什么?你回答我啊!?”
从前秦绝珩告诉赵绩理过无数遍——“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但如今,这句话早就变了味,无论是说还是听,都无端让人觉得可笑又可悲。
喜欢仍旧是喜欢,却再也不是往昔单纯的怜爱意味。
赵绩理依旧是自己最喜欢的人,但此时此刻秦绝珩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口,以至于到了最后,这句话连想都不再愿意想起。
秦绝珩的沉默留给了赵绩理无限的空间,她的脸色随着静默的气氛一分分冰冷,最终忍无可忍地伸手将桌上半杯温热的水泼在了秦绝珩脸上。
果然是泼了自己,倒是念想成真。秦绝珩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调笑,她安静地看着赵绩理,任由水珠从睫毛上滴落。
“你不要做梦了。”赵绩理紧紧咬住了嘴唇,很快又松开,下唇上就多了一点浅浅的牙印:“你没有办法永远拴住我,你没有办法、你做不到。”
没有办法,做不到啊。
同样的声音在赵绩理心里盘桓着。她还太过于年轻,当她一度视之为希望的计划忽然落空时,这一刻带来的打击便比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折辱还要摧人。
她想要离开这里,想要离开秦绝珩的视线。她想要放开这段让人窒息的、变质的爱,想要从牢笼中脱出去。但到了如今,她却发现自己一切的计划,只要是秦绝珩想,太轻易就能够被改变。
愤怒与无力的情绪交织着,让尚且年少的赵绩理很快临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将空了的杯子猛地丢向了秦绝珩,咬着嘴唇,想要不示弱地和她对视,却最终发觉自己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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