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一切终究讨不回来,她只能往前看。眼下小刀门已经逃脱,却不知何人所为。目前的情况不宜让景含幽继续留在易国,以免再度牵连其他人。可是自己的部署还不完全,一旦离开易国,山高路远,再想传递消息可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辰絮,你的身体有些发烫。”景含幽回过神,敏锐地发现辰絮身体温度的升高。
辰絮闭了闭眼,头很晕。她将身体的全部重量放在了身后的景含幽身上。“你若是肯心疼我一些,不下那么重的手,我大概会好过一点。”
景含幽呼吸一滞,怜惜地低头轻轻吻了一下辰絮的额头。“我知道我过分了。”别的话景含幽说不出口。这里是易国,她知道辰絮背后有很多动作,她防得再严都觉得有漏洞可钻,看来要尽快回国了。
天还没黑,辰絮已经沉沉睡去。请来的大夫说辰絮是忧思过甚,加上前次的风寒还没有完全好,最近又没有好好休息,所以才再次病倒的。目前必须卧床静养。临走时,老大夫还单独对景含幽说,辰絮的身体本就比旁人虚弱,加上多次生病,已经伤了身体的根本,此次若不能养好,恐怕会有损寿数。
这话可就太严重了。景含幽当即下令孙青竹将蒲州最好的大夫都请来,还派人专门出去购买上好的药材和补品,看来不把辰絮的身体调理好绝不罢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翌日醒来,看着景含幽里里外外地张罗,辰絮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景含幽坐在辰絮床边,拉着她的手。高热已经退了,这手反而冰冷异常。“辰絮,我或许不放心你。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你是我师姐,我很清楚你有多少能耐。有些事,国家为重,我不得不做。”她顿了顿,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只要你和我保证一直留在我身边,永不相叛,我就答应你善待整个易迦皇族,善待易国的百姓,可好?”
辰絮笑得有些疲惫。“含幽,要我一个承诺很容易。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在我说出承诺的这一刻我是真心的。我相信你也是真心的。可是时光荏苒,人心易变。当年你我同门学艺,同榻而眠时,谁又会想到今日种种?我并非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岁月变迁而已。”她的话平和而轻缓,显然不是临时的想法。师父曾经说过,人们许愿发誓,大多数都是出于真心。然而今日之真心并不意味着明日之真心。很多事,连自己都无法预料,更遑论那些许下的诺言了。
景含幽无奈叹气,“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也对,自己一转眼就让自己的国家灭了她的国家,她怎么还会相信自己?
辰絮没有再解释。虽然她和景含幽之间有着种种隔阂,但是她真的没有怀疑景含幽说的话。她只是不习惯去给出承诺。原因无他,她怕自己食言。
这几日因为辰絮的病情,景含幽也没有出去。两人都留在刺史府内,闲话家常,柔情蜜意,和乐融融。之前那些伤人的话,两人似乎都忘了,没有人再提起。
因为大夫的话,景含幽没有再碰辰絮,这给了辰絮充分的休息时间,精神渐渐好了起来。
“郡主,柔嘉公主刚刚被孙大人请出去,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午后,泠音端着一盘糕点进门时,悄声禀告辰絮自己刚刚看到的情形。
辰絮靠在床头,闻言笑道:“你说会不会是那两具尸体查出了结果?”
泠音眼角一跳,“当真?”
“我们还是没查出来吗?”辰絮接过泠音递过来的糕点,吃了一口,只觉甜腻非常,皱着眉放下了。
泠音摇摇头。她看了辰絮一眼,似乎有话却说不出口。
辰絮弯了弯嘴角,“这边没查出来,查出来别的东西了?”她微微上扬的尾音带着一丝玩味。
泠音咬了咬唇,低声道:“昨天琳琅收到的消息,柳将军看到了……殷白梅。”
辰絮的手突然握紧,一口气行岔了,未及说话就是一阵咳嗽。吓得泠音急忙过来帮她拍背顺气,又倒了杯热茶侍候她喝了下去。
辰絮止了咳,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如同虚脱了一般。她抬起眼,定定地看着窗外。天气渐凉,易国的秋天已经来了。
“柳如沙和他是旧识,想来不会看错。”她喃喃低语着。停了很久才又开口道:“去年帝都城破之前,我亲眼看着大哥殉国,看着他死于敌军之中。怎么会错?”她的声音清冷而飘渺,仿佛发自另一个遥远的地方。
国破在即,太子易迦齐不顾她的阻拦领兵出城抗敌,于敌军中被杀。殷白梅是易迦齐的贴身护卫,亦随之战死沙场。这一切当时然站在城楼之上的辰絮看得十分清楚。皇帝易迦舒闻此噩耗连吐数口鲜血,嘱咐她亲自奉送降书顺表后离世。为了让皇帝的死更加悲壮,对外宣称皇帝自缢殉国而亡。
如今柳如沙看到了活着的殷白梅,那么太子呢?太子是不是也活着?辰絮突然不敢想下去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惊慌过。就算当初国破家亡,就算她被废掉武功,就算面对历国重重危险,她都没有惊慌过。
“郡主……”泠音看着辰絮逐渐苍白的脸色着实吓人,忍不住出声唤道。
辰絮闭了闭眼睛,仿佛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走。“琳琅回来你让她传话给柳如沙,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务必在三天内避开含幽进来见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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