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正出神呢,冷不丁听到娮姬声音响起,“怎么,是不是觉得主子特让人心疼?”
和平被吓了一跳,立马回道,“诶!是,特心疼。”
娮姬伸手拍了拍他胳膊,“心疼就去赶下马,太慢了,这马散步呢?”
和平无奈了,“……成,都听您的。”
子午垂头看着桌子上的几片龟甲,有点想掀桌子走人。
从雪山里走出来的时候,世界又变了个样,大梁王朝,太平盛世,很陌生。
在她醒来的时候想起来了一些东西,才知道,原来娮姬,早在那么久那么久之前,就和她认识了。
怅然了一会儿后,她鼓捣了下天书,差不多明白过来,这是有人在天书上下了禁制,每到一定时间才能让她恢复一部分记忆,跟神力没什么关系。
而神力……则是因为这个世界不是她原来待着的有诸神有天道的地方了,这世界容纳不了磅礴的神力。
换言之,可以说这个世界不存在神。
她恢复记忆的同时,神力也恢复了点,受世界限制,无所不能的程度得打个折扣,不过在这个世界的话,应该够用。
三千小世界,子午也不知道这是其中哪一个,她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从雪山里出来后,她第一件事儿就是布个阵图,算娮姬在哪儿,算了好几天,也只能估摸个大致方向,应该是在长安城。
恰巧她路上碰到了一队经商的正被打劫,于是出手救了,然后跟着这队人一路跟到了长安城。
跟商人们道别后,面对偌大的长安城,子午迷茫了一下,不过很快,她琢磨了下,得先挣钱,就跑到通往神殿的路边弄了个摊位,白布做的招牌上写了俩大字,神算。
大多数时候,挣钱不算难,来算命的人也都好说话,但也有比较烦人的,比如现在这位。
这人锦衣华服,跟人说话都是抬着下巴,一副傲慢的样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站在摊位前已经大半个时辰了。
最开始还好,就是问姻缘,子午瞅着他面相告诉他命都很薄哪儿来的姻缘这一事实之后,他又不乐意了,伸着手递到子午面前,嚷嚷着,“你怎么不看手相呢?就看我一眼你就知道了啊,糊弄我呢?还命薄,你知道老子这命多富贵吗?”
那手伸过来往桌子上一搁,本来排列好的龟甲都散乱了。
子午心想,富贵跟命薄也没关系啊,该死的时候也没人因为你有钱就让你晚一会儿死啊。
但想到这毕竟是做生意,子午也不发火,好脾气的就看了一眼他的手,抬头告诉他,“还是那结果,你手跟脸一个样。”
“不该啊,”那年轻公子摇了摇头,“我对这方面也稍有涉猎,明明今日红鸾天喜,会遇到命中之人,而且还正巧是今日今时此地此景,我想了想,”
年轻公子往前凑了凑,“可不就应当是你吗?”
这时候,子午也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人就是个登徒子,于是生意也不想做了,站起来就想走。
去神殿的人很多,也有不少人聚过来看子午算命,算命这种,常见的要么是留着白胡子,要么就是拄着拐的瞎子,这么一水灵的姑娘算命,还是挺少见的,所以摊子这儿围过来的人还挺多。
子午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人,正想着往哪个方向去,视线里就突然看到了五匹高头大马。
这通往神殿的大路还是挺宽的,但是也架不住五匹马并排走,特别的占地儿,子午本来只是随便看一眼,但是在五匹马从眼前走过后,一个还没半匹马大的轮椅出现了。
轮椅里,坐着个姑娘,一身红衣耀目的很。
子午被晃了一下,下意识就看向那姑娘的脸,这才发现姑娘似乎是瞎子,黑绸覆着眼,也覆了小半张脸。
但是琼鼻薄唇雪肤,都看得到,但这也够了,子午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是……娮姬。
五匹马走的不慢,这会儿工夫已经越过子午了,子午想都没想推开身前的人追了过去,快跑了几步,追上后一巴掌拍在了轮椅扶手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
和平和宁在子午接近的时候,便警惕的拔剑防备了,却被娮姬轻微的抬了抬手示意按捺,只能专注的盯着来人。
娮姬侧耳听到动静,鼻尖嗅到一阵淡淡的清香,于是带着笑意问道,“姑娘,有事?”
子午抬手摸了摸覆在她眼上的黑绸,低声问道,“你看不见了?”
娮姬愣了愣,按说,应该躲开的,但是仅仅听着这个声音,就不忍拒绝,“是啊,看不见。”
子午垂眼,心底情绪很复杂,重逢了,很开心,想要笑,但是又觉得笑不出来,忽视不了的那股子难受劲儿,就跟一团棉花把心给包住还浸了水一样,透不过气,还沉。
怎么就这么难过呢,不知道难过娮姬如今又瞎又瘸的样子,还是难过娮姬不记得她了,不过可能是加起来的难过,所以才这么难过。
啧,真绕得慌啊。
这大概是头一回,子午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一路上,她也想过娮姬应该是已经转世了,就算没瞎,能看到她,大概也只是感叹句这位姑娘长得真好看。
但是真的面对一个不认识她的娮姬的时候,她甚至不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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