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兔子已经不是兔子,是一个凡人,也有了名字,叫做浅离。
凡人素宵和凡人浅离成了知jiāo好友,天宫里的清微天君闲来无事下界来寻素宵,就碰见素宵跟浅离表白心迹的场面。
她帮素宵瞒下了擅动凡心的事,只当做不知道,也没有再去看过两人。直到素宵心灰意冷一身落寞地回了天宫,找她来喝酒。
她问素宵怎么了,素宵抱着酒坛子,一双水润润的含qíng目泛着红,跟她说:“我如今才知道,这世上最不容易的事,莫过于两qíng相悦,最难求得的,莫过于人心。”
清微听罢,说道:“既是求不得,那便放下了吧。”
她当时点点头,大醉了一场,醒来却听闻浅离渡劫不成,差点化成灰,幸好嫦娥收回一缕魂魄,正想办法塞入轮回。
她去找了嫦娥,散尽仙元打开轮回,救了浅离一次。
所以这世上最不容易的事,还有“放下”。
“想什么呢?”浅离笑。
素宵低低地道:“浅离,我虚度数万年光yīn,都不及这几日与你相伴的欢欣。”
浅离道:“那你未免太容易满足,待你重塑了灵身,我俩朝夕相伴,牵手同行,岂不是更好?”
素宵一震,半晌方说道:“你……你不回去?”
浅离柔声道:“你在这里,我回哪里去?”
素宵鲜少听见浅离如此温柔的声音,暖得像要化开似的,让她满心里都是受宠若惊。
素宵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有许多的疑问,却是问不出口,忽听得浅离道:“听故事了。”
却是浅离与白惜已进了屋子,白惜已开始讲她的故事。
白惜喜欢的人名叫绮绯。绮绯出身平民,家中没有修仙之人,她颇有几分天资,拜入修仙门派后很快修炼到金丹后期,此后便同大多数修仙者一样,进境缓慢,无法再进一步。
炼气到筑基,金丹到元婴,都是修行的大门槛,要筑基必须有筑基丹,只要拜入门派后,在二十岁前能冲击筑基境界,都能得到丹药,这个不难。
然而金丹到元婴的突破,若非天资绝佳,少不了各种天材地宝和前辈的襄助。绮绯出身平民,一无钱财二无背景,又不愿投靠他人,qíng知修仙之路已算到此为止,实不能甘心,于是设法脱离门派,另寻他法。
后来绮绯遇见了白惜,两人一同修行,不料绮绯冒险突破时损了魂魄,白惜为此四处奔波,如今就只差化虚真灵这件法宝,便能助绮绯修复魂魄了。
白惜道:“我冒名顶替一位祀风派弟子潜入祀风派已有一个月,已经探明了法宝所在,只是苦于守卫森严无法动手,恰好听说了你的事qíng,便想出这个法子来。”
“你觉得怎么样?”浅离问素宵。
素宵道:“既然是绝密计划,那你问问她,后面那些跟过来的人是怎么来的?”
白惜听了这话一怔,道:“这……我怎么知道?”
素宵叹气,“如果我没猜错,以我们做诱饵是真的,至于跟我们合作,恐怕她只是随便说说。估计祀风派和外面追来的各派都在她算计之中,她要的也不止是一个镇派之宝那么简单。”
浅离:???
白惜:“你怀疑我?为什么?”
素宵道:“她演小贩演得太像了诶,揣着这么重的心事演戏还能演的这么像,很有问题啊。而且,如果她只是想找我们合作的话,自己想办法引出我们来再谈不就好了吗?gān嘛绕这么大圈子?肯定别有所图嘛。”
浅离把这段话复述出来,白惜沉默一下说:“是你那个灵魄朋友告诉你的吧?”
浅离诧异:“你怎么知道?”
白惜淡淡道:“同样是心思深沉的人,才想得到这些弯弯绕绕,你倒是要小心些,她若要把你卖了,只怕你也是察觉不到。”
浅离:……
素宵:……
素宵心思深,算计多,浅离是知道的,曾经jiāo恶的时节,她也曾指责素宵心思可怕,令人恶心,此刻回想,那些言语历历在目,如今被白惜道破,素宵瞬间便沉默下来。
屋内一时寂静,外面却已热闹起来。原来这一会儿的功夫,祀风派已与外面跟踪而来的各派探子闹将起来。
白惜微微一笑,道:“好戏开始了。你听外面的动静,如今你们也不重要了,陵城是祀风派的地盘,被人欺上门来,必然不能善了,这里面还有许多新仇旧恨,今日这一场,必不能简单收场。水我已是搅浑了,你有本事,就去寻那灵身,我也要去办我的事,我们互不妨碍,如何?”
浅离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惜道:“既于你们无害,又何必知道?”说罢,款款起身,向屋后去了。
白惜走了,浅离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对素宵道:“不管她了,我们上祀风派去。这下可好,钱都不用花了。”
素宵“嗯”了一声,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没有人会闲着无聊做一具身体出来玩,这具身体必然是有主人的,或者说,应该也有一个灵魄等着用这灵身,难道她要抢人家的?
☆、第30章 爱与恨的边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修仙界自然也不例外。除了有各大名门正派,也有邪魔外道,也有不论正邪只论xing格或者利益的,沐尘楼就是修仙界一个名气不大不小的做江湖生意的地方。
简而言之,这沐尘楼的楼主,是个杀手。沐尘楼主出道不过三年,大大小小的生意做了不少,修仙界的诸人知道这人是个女子,却不知道她名叫白惜,年方廿五,出身名门,乃是个元婴高手。
只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底细,此人名叫绮绯,与白惜萍水相逢,相识不过三载。
绮绯就在沐尘楼的最深处,地底数十尺之下。她修为尽毁,魂魄缺损,不能见光,被白惜幽禁在地底,自己都不知何时能得见天日。
白惜对浅离说的话,至少有一句是真的:她确实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人。
绮绯一心修炼,不断追求qiáng大,心里自然没有多余的位置给白惜。白惜一直陪伴她,帮助她,直到这一次绮绯突破失败,遭受重创。
然后白惜就把她幽禁在了地底。
沐尘楼中依然寂静,深深的庭院中有许多绮绯喜欢的花花糙糙,因无人打理而颇见萎靡。
白惜穿过庭院,一直来到后院的卧房中,扳动机关,地板打开一块四方的入口,并没有阶梯,她轻盈一跃而入,入口也随即关闭。
地下点着长明的烛火,白惜推开木门,便瞧见木桌前呆呆坐着的背影,长发披散,几乎落地。
“我回来了。”她柔声说。
绮绯听如不闻,只映出镜中一张冷漠的容颜。白惜走上前去,用手慢慢梳理她的长发。
镜中人毫不掩饰嫌恶之色,冷冷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发间的手指缓缓停住,静静地望着镜中人,慢慢地道:“那一年我遇见你,你说,要和我做一辈子的朋友。”
“那一年我逃离家族,断绝亲缘,除了这座沐尘楼,一无所有。那一年你离开祀风派,只为求一个未来。我曾感激上苍,在我一生最痛苦的时刻遇见了你,你说要和我做朋友,一起修炼,一起天涯làng迹,当我走出家门来到你面前,你牵起我的手,我就已将心许给了你。”
水晶磨就的菱花镜映照着两张容颜,目光却没有jiāo汇。
“我向你表白心迹,本以为会遭你嫌弃,但你说,你虽不能接受,却仍然视我为友,不会有嫌弃之心。我心中感激,只愿尽我所能的对你好,只要你需要,这座沐尘楼,还有我自己,我都愿意给你。”
绮绯漠然无语。白惜不管她如何反应,仍然在说。
“我对你用尽了心力,不能做qíng人,那就做朋友,甚至,我视你为亲人。我把心都捧给你,只求你给我一两分感qíng的回应,可你却从未为我动容过。还记得那一次我苦苦追问你,能不能让我看到你的心,看到你一丝的真qíng流露,你面无表qíng地告诉我: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白惜惨然一笑,“我对你的心,便是一块石头,也能捂得热了吧?可却捂不热你。这我认了,我就当怀里抱着一块永远捂不热的万年寒冰,就这么抱一辈子我都认了!可是石头虽冷,至少它不会伤人,但是你会啊!”
“我的伤心难过,你从不肯安慰,也便罢了,我却万万想不到你指责我的悲伤失态是如何妨碍了你,打扰你修炼,打扰你清静。我道歉,我认错,一次又一次,直到我忽然明白,原来你从未心疼过我。”
她定定地望着镜中绮绯漠然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你口口声声说着视我为友,我问你,朋友之间,难道不是该相互扶助,苦乐同当?为什么从来都只能我陪你笑,却不能你陪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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