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些小得意时, 忽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 她脚下趔趄了一下, 我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不知是不是一直叫梁九送的药还是有点效用, 她的掌心摸起来终于不再像冰一般冷, 而是温暖柔软的触感了。令我有些不舍得松手。
春天是这样猝不及防的到来,伴随着一记说不出道不明的怦然心动。
她抬眸望了我一眼, 不落痕迹地挣开了我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继续走。
见她如此,心里未免有些说不出的小失落, 但也没太在意, 快步跟上她。
春分花朝时节, 走在街上的女子发间皆贴花插柳, 十分好看。
忽然也很想摘下一朵, 插在她乌黑的发间。
但一想到上次她故意支开我去折花不辞而别的事, 心中登时一滞, 不由得打消了这念头。
我们走出人声鼎沸的闹市后,车水马龙皆甩至身后,人行渐稀。
又行了一段路,远远瞧见一处颇有气势的青瓦朱墙,看样子像是某位朝臣的府邸。
逃出薛府后,我就再没问过她要去哪,反正不管她去哪,我都是要跟着的。
因为...其实我已经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走近那处府邸,虽见是朱门高墙,清净肃穆,但未见一名守卫,也无挂任何牌匾,正门前还拴着一把斑驳的锁。
慕容盈站定后,开口道,“你可知这是何处?”
入宫以来,我略懂了一些朝中礼数和规矩,望着门前长阶和两侧的麒麟瑞兽,我喃喃道,“不会是王府罢?”
她默然点了点头。
“不会是要赐给我的王府罢?”我想着朝中也没有别的王爷了,便随口道。
她白了我一眼,“你想的倒美。”
我吐了吐舌头,“不过这么偏远的王府,就算要送给我我还不要哩,还是宫里好...有...”我本想脱口说出‘有你在’,但深感不妥,又想改口说‘有太后和泠妹在’,更觉不妥...所以思量了下,还是改成,“有大家在,热闹一些。”
“是吗?你觉得宫里很热闹吗?”她瞥了我一眼,眸中又泛起几分许久未现的幽凉之色。
没等我回答,她微微仰起头,望着眼前这座不知名的王府,静静地道,“这里是襄王府,我以前的家。”
我一愣,猛然想到了师父的故事。
难以释怀的困惑再次袭了上来:如果女扮男装的师父真的就是翎帝,是襄王,是昭帝的七殿下...那么慕容盈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公主?
“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吗?”忽然想再多了解她一些。
“是啊。”她伸手指着一旁的瑞兽,“瞧见门前那头石麒麟了吗,我从前总是坐在它背上等人。”
“等谁?”
“还能是谁...等这座王府的主人,我的父王。”
慕容盈美眸一眯,有一瞬间仿佛看见年幼的自己赌气般地骑在石麒麟的背上,非要等父王温言软语的千哄万哄一番才会愿意被她抱下来。
那时的自己...只是想父王多在自己身上花点时间,多陪陪自己,多抱抱自己...
可惜...像父王那样的人,或许是注定无法陪伴谁太久的...
“自皇上登基后,下旨锁了这里,我便没再回来过。今日祭奠薛大人,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父皇...薛伯伯也走了...和父皇有关系的人又少了一个...我忽然有点想来这个地方看看...”
她慢慢走上前,伸手摸上那把斑驳的锁,回眸对着我笑,“阿归,你知道吗?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遇见了你之后,我便老是梦见父皇。就在昨日,我还梦见父王好像没死,好像就在襄王府里...”
我呆呆地望着她,不知为何觉得她唇边的笑有些诡异,心里正有些矛盾着该不该把师父还活着的事告诉她,忽见她眸中像似闪过某种阴涩的光,然后恶狠狠地道,“如果真的没死..我这次绝对会亲手送她走!”
我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这么..这么恨你自己的父王?”
她没有回答,放下手中的锁,对我笑得更加甜腻诡异,“阿归,看来我们又要翻墙了。”
我下意识地一捂屁股,忙走上前,拔下自己金冠上的细笄,想都没想就在那把旧锁上捣腾了一番,终是开了。
我一擦额前的汗,长吁了一口气,看来我的屁股该是保住了。
说来惭愧,这开锁的技能还是我险中学会的。
记得我约摸是在十岁的时候,曾有一次和娘亲在漂泊的途中走散了。结果我被一帮专门贩卖小孩的歹人抓住,和其他三五名脏兮兮的流浪小孩像牲畜一般关在木笼子里。那个木笼子上就是栓了一把锁,当夜我是趁着守卫睡着后,从发间摸出最后一根未被搜出的短针,在那锁上摸索。幸好,我该就是天生的用针高手,开锁这事也有点无师自通,不到半柱香我就解开了那锁,便带着其他孩子逃了出去。当时记得没跑几步就被那帮人发觉,骂骂咧咧地拎棍追捕我们,还是一名蒙面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救了我们...不过那个蒙面人也真是个怪人,因为救了我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打晕我。所幸,醒来的时候我那粗心的娘亲总算是找到了我...
“哟,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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