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在厨房十来年了,都活得本本分分,唯唯诺诺,柿子都捡软的捏。小姨就是厨房里的软柿子,厨房里的杂事该不该小姨的都会让她帮着做,更有甚者直接推给小姨。小姨这几年身子骨越发的清瘦了。每每看到眼里,我都会忍不住偷偷抹眼泪,想着等自己再大些,就有月钱了,定要让小姨少做些。现在知道厨房里有个人不会找小姨的麻烦,反而会帮衬着小姨,我的心里是极高兴地。所以对李乐也就多关注了些。
闲时,我来给小姨帮忙时,和李乐一同打过杂。他多是闷不出声,但是把事做得极好。比其他几个勤快多了。与他交流,说话也质朴,没有其他人的揶揄或嘲讽。我还听小姨说,连乔氏都向李婶子打听过,要不让李乐就入了凉府?但是后续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李乐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廊边微弱的灯火照着小径模模糊糊,但是对我们这些下人来说可是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
“我。。。”
我以为是风里带过的树枝沙沙声,轻轻地一声便没了,也没有多注意。
李乐突然停了步子,我险些就撞了上去,若是热水撒了可不是好玩的。我正准备提醒李乐,没想到李乐先开了口。
“哥哥在军队里当差,说是要打大仗了,父亲让我去参军。”李乐貌似鼓足了勇气一口气说完说完。
他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让我突然不知所措,平静如水的应着:“嗯。”从小就待在凉府,对于外面的世界我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经常听二少爷、三少爷豪言壮志要当一名骁勇善战的战士,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参军,对于男孩子而言应该是好事吧。但是我怎么从李乐的口里听不出一丝喜悦呢?反倒应了这晦暗的夜色,有些寂寥。
李乐沉了沉气,把木桶放下转身,从怀里拿出一支步摇,尾端似乎镶嵌着一只蝴蝶。李乐把步摇拽在手里,手有些颤抖,也不看我。我直接蒙圈了。直到李乐干脆把步摇塞在我的手里,我才懂了,一瞬间脸烧得通红,拿在手里的步摇也像烫手的山芋,想要还给李乐,他已经提着木桶飞奔而去。无奈之下,我先把步摇拿在手中。
李乐跑了段路,又慢了下来,等我跟上他的步子后才开了口:“我,我会回来的。”
我也正想开口,可是“我”到嘴边不知道怎么说,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两个耳根都通红。一路上,我和李乐都没有再开口。只是我刻意的慢了一步,手里了步摇烫的烧人,心里在咕噜着什么时候还给他呢?
眼看快到院子了,我实在憋不住了:“我。”
话还没开始说,李乐抢着说:“不等我也没关系。”便先一步跨进了院子,把我晾在了一边。
李乐的话更让我云里雾里的,绕不明白。眼下伺候凉诗琴咬紧,我只好先把步摇往怀里一揣,跟了进去。
领着李乐把热水倒进浴桶后,还没正眼看他,他便急匆匆的走了。怀里的步摇硌得我心慌,正准备追上去还给他,不料旁边传来了凉诗琴的声音。我左看看,右瞧瞧,一个头两个大。听凉诗琴“更衣,更衣”叫得厉害了,才应了声便绕过屏风跨进凉诗琴的卧室。
凉诗琴睡在楼上,用餐、读书在楼下,沐浴在卧室的隔间。
“小姐,热水好了。”我走到凉诗琴的卧房,正看着她在卸自己的发髻。
凉诗琴带了些焦急说着:“更衣,快来看看,我的发髻是不是绕着了。”
我的心此刻还乱七八糟的,但是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按下心烦意乱,走到凉诗琴身后,将她捆绑的发髻解开。
“啊!”
听到凉诗琴的叫声,我才恍然大悟,看着自己手里的几缕青丝,应是自己心心绪烦乱下手便失了轻重,心里百感交集,捏紧发丝进退维谷。
凉诗琴看到铜镜里我愁眉苦脸,怕自己吓到我了,赶紧拉过我的手把自己的青丝把玩着:“明儿个不梳着个发髻了。又难梳又难卸。”
我一抬首,正好看见铜镜里的凉诗琴对着我展开的笑颜。我的心一下子又平静了下来:“对不起,七小姐。”之间还残留着青丝划过的触感,酥酥麻麻的,又仿佛在心尖划过。
凉诗琴毫不介怀的起身,拉着我的手就绕过屏风,从隔间的门跨过,来到木桶边。看到我还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凉诗琴摇了摇我的手:“别自责,今日我不也把更衣的头发梳掉很多。你不也没不高兴。你这般闷闷不乐,倒显得我太凶恶了。不就几根头发嘛。”
看着凉诗琴拉着我的手,我慢慢的抬起头来:“嗯。七小姐不介意才好。”
凉诗琴立马应答:“我不介意,我不介意。但是扯多了可不行。我可不想像尼姑庵的姑子那般,少了这么乌黑的秀发。”为了应景,凉诗琴还故意绞了一缕头发向我炫耀。看我破颜一笑,凉诗琴才安了心。
我把备好的凉水倒入,兑成温水,备好沐浴用品。凉诗琴走到我的面前双手打开。我替她卸下衣裙挂在衣架上,扶她入浴。
“更衣,怎么还有花瓣?”凉诗琴拿起玫瑰花瓣放在嘴边嗅。
“六奶奶的吩咐我可不敢偷懒。”我虽然只是依照指示办事,也知其中好处,“而且小姐泡了这么些花瓣,身上总是香香的。”闻习惯了,若是哪日凉诗琴身上的花香没有了,我反倒会有些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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