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缓缓开动,到了泸定县,我们立刻驱车离开。坐在皮卡车里,我侧头看向窗外。
雨珠拍打在玻璃窗上,撞裂、溅射,顺着玻璃滑落。它们前赴后继,不断重复。后来者碾过先行者的尸体,在剔透的玻璃上,书写各自的壮烈。
金山村山里种种经历,不断在我眼前浮现。我在染缸一样的噩梦里惊醒,冷汗浸透后背,空调一吹抖了个哆嗦。
白小姐摸摸我得额头,说:“找医院。”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声说:“别去,万一遇到比较警惕的,我们也说不清。”
纪宝在天全县兜了半圈,找到一家药店,白小姐帮我处理了伤口。
万幸我右臂没有骨折,只是肌肉拉伤。其他也只是擦伤、淤青,休养几天就好。
“肌肉拉伤为什么要绑成这样。”我看着裹成木乃伊的胳膊,忍不住小声嘀咕,“搞得我残疾了一样。”
纪宝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笑:“这不挺好么,坐公交都有人让座。”
正说着话,插着充电导航的手机响起。我探头看过去,小声问道:“是不是你们公司?”
白小姐微微摇头,接通了电话。她听了两秒,放下关掉,颇为无奈的说:“无抵押贷款。”
我忍不住笑起来,又问:“今天是第几天?你们公司会不会把你开除?”
白小姐把手机递到我面前,只见通话记录里,有四五个开头标注“公司”的未接来电。我见状忍不住打趣:“人缘不错啊。”
白小姐微笑道:“自然,要不人事不会同意休病假。3天年假,2天病假,加上前后2个周末。这趟休了9天。”
我眯眼笑道:“前面七天都不算休假,叫超强度加班。”
“何止超强度,简直要命。”纪宝愤愤道,紧接着满脸兴奋,“太刺激了,这辈子值了!”
我瞥了一眼白小姐,提议道:“要不我们在成都玩一天吧....来成都不吃顿火锅,感觉对不起自己。”
“行!”纪宝立刻附和。
白小姐想了想,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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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
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
成都命脉里,是岷江在奔腾流淌。
一袭青衫的蚕丛沿江漫步,目光滑过肥沃的平原。柏濩仰头望着流水,等待复国的时机。鱼凫伸手一挥,群鸟扎入河中。杜宇俯视着如日中天的王朝,等待治水归来的鳖灵。尚有余温的黄金面具落下,开明王朝登上历史的舞台。
兜兜转转数千年,蜀王们在成都这块地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烙印下自己名,也烙印下历史。
“前方收费站,减速慢行。”
下了成渝环线高速,纪宝问我去哪。我没来过成都,想了想说武侯祠吧。
“靠左前方行驶,进入洗面桥街,行驶880米。”
导航的机械声一想起,纪宝就笑出声:“洗面桥?有没有洗手桥啊。”
此时华灯初上,霓虹灯映着车水马龙,五光十色的迷幻。我见路边有块牌子,写着衣冠庙,便说:“关羽败走麦城,尸首没能运回蜀国,刘备就为他建了一座衣冠庙。每次前来祭祀,刘皇叔都要在庙前桥边下马洗面,然后在进去跟兄弟叙旧。所以,这地方就此得名,叫洗面桥。”
纪宝没吭声,大概是信了。
其实我是信口胡说。成都最有名就是三国故事,刘关张,诸葛亮。净手洁面以示“礼”,三国群雄最符合儒家礼学的就属刘皇叔。这个故事按他头上总不错。
刘备入西川,取成都之时,手下大将基本收集完毕。死在他之前的名将,庞统葬在白马关、张飞葬在阆中、黄忠在成都西郊,皆在川中。
唯有关羽,败走麦城,被孙权所杀。孙权恐刘备报复,又为取悦曹操。将关羽头颅送往洛阳,献给曹老板。然后以诸侯之礼,将关羽葬在湖北当阳。
关羽头枕洛阳,身卧当阳。刘皇叔为他在成都立一处衣冠冢,非常合情合理。
过了洗面桥街,到武侯祠大道。车转弯,夜色里红光招牌格外显眼。我指着窗外说:“那边有家宾馆...瑞信酒店,看起来还不错。”
纪宝扫了一眼,嫌弃道:“咱大难不死,能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吗?”
我见她油门一踩,飞速路过,攒眉教育她:“这酒店看起来不错,四层独门独栋。这种地段,未必便宜。”
纪宝扶着方向盘:“得了您,我做东。您给我查查,甭客气,挑贵得来。”
我一听,好得很。拿起白小姐的手机,直接在地图搜附近星级酒店。结果傻眼了,武侯区最贵的酒店居然是四川锦江宾馆。春熙路那边倒是云集了万豪、香格里拉、绿洲众多高档酒店。
纪宝表示难以置信:“开过去要多久?我感觉路已经开始堵了。”
白小姐说:“武侯祠这边是老城区,我们就近找一家连锁酒店就行。”
于是我们在路上兜兜转转,找到一家桔子酒店。酒店外表灰冷色,大堂装修颇为个性。前台是用各种音响垒砌而成,我上前道:“一间三人间,家庭房也行。”
“啊?不要三人间!”纪宝拖着箱子跟上来,瞧着价目表说,“我单独住,我要一间...天才眼镜狗?天才眼镜猫?你们是跟天才过不去还是跟眼镜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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