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即墨问:“确定没看错?”
那人回答:“肯定没有,我找到了新鲜的粪便。狼群至少跟了我们三四里路。很奇怪,现在水草茂盛,它们不可能饿到围猎我们。”
此行一共五辆车。国际雇佣兵一辆四个人。纪家安保四人,携带医生、专家。白即墨的人一辆车两人,他和纪宝一辆,宋半烟们一辆,还有一辆东风猛士装满物资。
每辆车上人数多少不定,但十八人五辆车的总数,哪个狼群敢招惹?
事出异常必有妖。
沉默片刻,白即墨说:“继续前进。”
宋半烟和白薰华对视一眼,各种心领神会。恐怕后头更没个安宁,赶紧趁机睡一会。宋半烟打了个哈欠,倒在白薰华腿上,眼皮子刚合上,车停了。
车队已到斡难河。
夏天雨季,斡难河处于洪水期。水面宽又深,蜿蜒湍急。开车过去是不可能,把车扔下也不可能。蒙古国也没有关于斡难河的具体数据,车队只能按照模糊的卫星图,沿河找了一处水面较窄的地方。
“宋姐、白姐。”猫娃子指着外面,“他们在搭充气浮桥,你们要不要下车活动一下筋骨?”
宋半烟本不想动,但人有三急。
荒郊野岭,冲水马桶当然没有。好在车队里多的是户外经验丰富的老手,早想到这个。便坑四周的草踩平,旁边插着一根登山杖,上面挂着一盏营灯,算得上野外五星级厕所。
“——小心!”
宋半烟把东西往怀里一塞,大步奔向人群。这时候就显示出专业人士的水平,雇佣兵和安保各自端枪,将众人护在中间。
“怎么回事?”
不知谁哆哆嗦嗦问了一句,等来的回答是一声凄厉的狼嚎——“嗷!”
荒原孤月,狼嚎四起。
“嗷!”
“嗷嗷!”
......
草如波浪,风中带着腥味,宋半烟忍不住——
“阿嚏!”
她揉揉鼻子,笑着向众人致歉:“抱歉,我不是故意想影响气氛。”
负责安保的领队说:“你们先上车,锁好车门。”
回到车里,宋半烟翻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袋递到白薰华。白薰华摇摇头:“半烟。我,心里有点慌。”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宋半烟含住一块巧克力,探头送到白薰华嘴边。白薰华横了她一眼,自己却先笑了,张嘴接过巧克力。
宋半烟心满意足的笑:“咱们哪次顺风顺水?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我看呀,江头未有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白薰华唏嘘:“狼好打,河能渡,人心难防。”
“所以呀,既来之则安之。”
巧克力吃到一半,猫娃子跑过来说军用充气气桥已经搭好。白薰华让他在后面休息,两人正争执,外面又吵嚷起来。
“李教授呢?”
“李教授!你在哪?”
喊声四面八方响起,就是不见回音。几分钟过去,众人的呼喊中透出焦急的情绪。
这不是好兆头。
宋半烟看了白薰华一眼,见她面色深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窗外手电筒的光束乱闪,如同大家此刻的心情。
“宋半烟。”
白即墨走了过来。
宋半烟按下车窗,忽然一团光从宋半烟鼻尖划过。她愣一愣,白即墨也停下脚步。只见一只荧光的蝴蝶扑扇翅膀,在空中绕了一圈,如飘零梨花般坠落草地。
奥德根蝴蝶,象征复活与诞生。
白即墨静静站在那里,神情萧索宁静:“本来想让你算一卦。”
宋半烟垂眼看着羊草缝隙里那点光,笑道:“卜者不自卦。”
莹白光芒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蓝,奥德根蝴蝶垂死挣扎,漂亮的翅膀轻颤,还没来得及飞起,从天而降脚就把它踩进泥土里。
白即墨碾了碾脚尖,转身离开:“我安排两个人留下来找李教授,其他人上车。”
宋半烟手肘支在窗口,拳头枕着脸颊,看他渐渐走远的背影,忍不住笑道:“他真的会留人找李教授?”
“屁。”
躺在后座的猫娃子冷呵一声。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在这个国家无法庇护,文明无法触及的异国荒野,谁愿意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耽误时间?来的人各怀心事,但想得却都是达成目标尽早离开。
雨季的斡难河水流湍急,黑暗里水浪拍打岸边的巨大声音,猫娃子觉得自己站在一艘即将淹没海船上。众人都格外谨慎,白薰华甚至戴上了那副金丝边眼镜。
“你近视多少度?”宋半烟随便找了个问题,以便能光明正大的欣赏。
白薰华聚精会神的凝视前方,小心操纵方向盘:“二百度。”
宋半烟又逗她:“那要是在大街上你把我弄丢了怎么办?”
白薰华神情淡然:“你老年痴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汽车突然往下一沉,颠飞了猫娃子惊天动地的狂笑。宋半烟干脆委屈巴巴的窝在车座里,打了个哈欠合上眼睛。
——“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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