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狗!”
玛纳斯奇冷冷一笑:“一群都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蠢货,祖先在天上唾弃你们。依明,你爷爷祖上三代,都是大地主艾买提家的农奴,睡的牛圈,喝的死水,啃的苞谷馕!你家的地,你家的牛羊,都是你恨的人给的!”①
“yalghan!”(撒谎!)
依明愤怒的拿钢弹枪抵着玛纳斯奇,一旁的人纷纷高喝:“打死他!打死他!”
玛纳斯奇昂着头,眼睛里看不出喜怒。他说:“帕孜力,你肯定是最勇敢的。当年,阿訇让你姑姑陪和卓睡觉,她可是一头撞死了。”②
“——刺!”
帕孜力愤然一刀,大骂道:“她不肯陪和卓睡觉,是她的愚蠢!愚蠢!穆罕默德的圣裔!主,这是我们的新疆,我们的新疆...我们的...”
他像是一头疯狂的野兽,用咆哮来显示自己的凶狠无畏。突然,似乎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触犯了心中至高无上的神,他噗通跪倒在地,惶恐而挚诚做着礼拜。
玛纳斯奇抬手挡住帕孜力的袭击,刀锋瞬间在他手臂上划开长长的伤口,鲜血顷刻染红前襟。
眼前是黑漆漆的枪口,和闪着银光的刀锋。而它们后面,是与自己相仿的面孔。历经岁月与风霜的神授唱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得眼泪从眼角渗出,像一匹濒死的野兽。
他看着渐渐清明的天空,眼前却越发模糊:“我也恨,恨英雄为什么不降临在我的族群。恨我们要被别人拯救...玛纳斯,我们的大英雄,你在哪里...”
玛纳斯奇仰天长啸,捂着流血的胳膊,挣扎着站起来,嘶吼着最熟悉的歌——《玛纳斯》的序章。
“奔流的河水,
有多少已经枯干!
绿色的河滩,
有多少已经变成了戈壁!”
“老疯子!”依明恼火的想踹死这个老家伙,却突然听见汽车轰鸣声。一抬头,居然看见那个逃窜的汽车又回来了。他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枪。
“砰!”
丘布见对方抬起枪,大喝一声。猫娃子一脚油门,汽车突然加速,钢珠打进土里,激起砂石四溅。
依明恼火的大吼一声:“上车,杀了他们!”
帕孜力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玛纳斯奇:“他怎么办?”
大胡子端着冲锋枪,往车里走。他是“上面”派下来的,拥有最好的武器和最高话语权:“杀了,别耽误我们晚上的大事。让最小的来。”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被推了出来,他握着尖刀,一步步逼近玛纳斯奇。
“——砰”
突如其来的一枪,吓得众人一哄而散,争先恐后的抢着爬进车里。
玛纳斯奇恍若不闻,倚着岩石,高声咏唱:
“多少人迹罕见的荒野,
又变成了湖泊河滩;
平坦的大地冲成了深涧,
高耸的山崖变低塌陷。”
纪宝趴在天窗上,扣动扳机就是一枪。白薰华握着方向盘一转,绝尘而去,对方噼里啪啦的枪声并没有碰到汽车。
“早知道这么刺激不扛火箭筒也该准备二三十把轻机枪!”纪宝踩着座椅转身,端着半自动步枪对着紧追来的车辆又是一枪,精准的打爆对方的轮胎。
纪宝兴奋的怪叫一声,吼道:“乌兹有效数射出300米,薰华,降低车速!”
白薰华微微松开油门,就听对讲机里丘布说:“他们追过来了!一辆车!”
猫娃子握着散弹□□,听着后面啪啪枪声,如何也不敢探出头去,哭丧着说:“怎么办?大姐!大姐!”
白薰华掌心沁出薄汗,她紧握方向盘,冷静的说:“注意安全,不要让他们跟丢。我们回去...”话音未落,汽车猛地一震。
这一枪,打碎了越野车尾灯。
纪宝顿时血气上涌,顾不得珍惜子弹,不停扣动扳机。
“砰!砰!砰!”
“嘭嘭嘭!”
“嘣!嘣!”
此起彼伏的枪声,在玛纳斯奇周围响起,年迈的神授唱诗人毫无畏惧,他拉拢受惊的马匹,口中是不停的史歌:
“从那时候起啊,
大地经历了多少变迁;
戈壁上留下了石头,
石滩又变成了林海,
绿的原野变成河滩,
山涧的岩石已经移迁。”
“——嘭!”
一发子弹打碎副驾驶位的窗户,玻璃犹如烟花炸开,碎片擦着白薰华的脸颊飞过。她浑身血液近乎凝固,紧随其后的一声怒吼才将她漂浮的灵魂拉回。
“加速!横过去!”纪宝厉声嘶吼,刚刚填装完毕的子弹,犹如雨点倾泻出去。硝烟与枪声犹如魔鬼刺激着纪宝,让她失去最初的冷静。
数发子弹一并射出,却没有如计划一般,打爆对方的前后轮胎。然而因为突然调转方向,让对方趁机逼近。
白薰华踩死油门,越野车猛然加速,将夹击而来的吉普车撞开。纪宝双脚踩着座椅,趴在天窗上,一个没站稳,顿时摔进后座。
“纪宝?”白薰华担忧不已,抬眼瞥向后视镜。却见后方吉普车里探出一个半大的孩子,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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