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月抿紧嘴唇,蓦然看向上方毫不避让视线的左苍玉。
左苍玉的脸颊有些苍白,“疏月,你跟她说过了吗,你不姓凌。”
澜月垂着眼眸,一动不动,如入定的老僧。
左苍玉转而看着僵硬不动的澜月,“凌府的小姐,你可知道你旁边一心要认的姐姐,有着天家姓。”
澜月浑身一震,嘴唇发颤。旁边的疏月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十分冰凉。
“左苍玉,你在胡说什么?!”她语气痛恨,还带着一丝慌乱。
“姐姐,让他继续说。”澜月挣脱开她的手,看着左苍玉,“请侯爷继续。”
“十年前,凌府忽遭灭顶之灾,害得你家破人亡,父亲横死狱中,这一切的源头就在你身边。”
左苍玉看向面色冷凝的疏月,笑容残忍,“你父亲收留了前太子侍妾,这侍妾身怀遗孤,在凌府产下,取名凌越,长到十又四岁,被先帝所知,一纸诏书而下,抄家满门,却又让他蒙混过关,流放边疆十年,最终又以疏月的名字回京。”
疏月踉跄后退一步,不敢再看澜月一眼。
是她自私,明知自己的身世已经给凌府带来灾难,她还是忍不住回到了凌家。
虽然她内心是抱着报答凌家人的心思,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这离奇的身世随时都会给她们再次带来灾祸。
澜月唇色苍白地看着疏月,“姐姐,他说的是真的吗?十年前父亲惨死狱中,我和母亲沦为官婢,都是因为收留了你这个太子遗孤所致?”
疏月见她眸中有泪,语中有恨,心头如刀绞般疼痛,却又不得不承认,“是的。”
澜月暗吸一口气,冷声问道:“你既已知晓,为何装作什么也不知的样子回来寻我们?不怕再给我和母亲带来灾祸吗?”
疏月黯然神伤,“只因放不下你们,心怀报答才回来。”
“我知道了。”澜月眼中泪水最终如珠线般滑落,梨花落雨,好不凄凉。
疏月伸手,想要帮她拭泪,知道此时这亲昵动作不妥,她也不会领情,只能忍痛作罢。
左苍玉默不作声地坐在上方,喝下一口茶,却觉得舌尖苦涩。
若非疏月执拗不肯领自己的情,自己又怎会出此下策,将她们逼到这一步。
左苍玉抬眸,冷声说道:“我既已查明余孽在此,理应捉你回去。只是疏月你被她们收养,事情败露,澜月和凌夫人定要被追责,想来你也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局面。”
疏月抬眸,恨恨地说道:“我自认没有你聪明,如今入了你的局,你要如何处置,直说便是,何必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左苍玉闭了一下眼睛,她那满怀恨意的眼神令他心悸。“我是真心为你好,否则我直接命人抓走你们便是,何须如此麻烦。”
疏月只想冷笑,“你不过是想利用我们的软肋进行威胁,达到你想要的目的罢了。”
左苍玉表情微怒,随即又恢复淡定,“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不过要想护她们周全,报答她们,你最好立刻离开凌府,否则事情就不是你能把握的了。”
疏月看向旁边一直不做声的澜月,事已如此,她也只有离开一个选择了。
这就是左苍玉想要的结果。
“你随我回侯府,那里于你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否则来自宫廷王室的追杀令随时都能将你置于死地。”
作者有话要说: 沉默的澜妹妹正在酝酿大招~
第19章 赴死
疏月负手而立,神态从容,看着上方咄咄逼人的左苍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在沙场出生入死数载,早已明白生死有命,强求不来,我尽力而活便是,不需侯爷庇佑。”
左苍玉闻言,心头如浇上滚烫的热油,心悸不已,“疏月……”
倾慕她,正是她这般睥睨生死的朗阔风姿,倘若能将如此傲气的女子拥入怀中,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感觉全身的鲜血都燃烧了起来。
不顾左苍玉的反应,疏月侧头,目光中有温柔,看着垂眸不动的澜月,“你父亲为护我周全而死,你怪我怨我,也是应当的。我明知自己身世,却依旧回来找你们,这是我的错,只希望以后你与凌夫人太太平平过完余生,不要因我而再受连累。”
疏月说完,转身便要离去,澜月忽然抬头,一声喝住了她,“凌疏月!”
疏月回头看她。
身形柔弱的女子此时挺直脊背,垂在腿侧的手握成拳头,恨声说道:“你已连累我们凌府十几年,如今一句道歉了事,便要一走了之,你如何对得起我那抵死不言你下落而惨死狱中的父亲大人,还有我那些至今仍在边疆受苦受难的叔伯堂兄们!”
疏月闭了闭眼睛,忍住愧疚泪水,“你要我如何,我都依从。”
澜月霍然转身面向上方神情冷肃的左苍玉,“侯爷你要对她如何处置,我不管,只是今日是我父亲忌日,她从未为他上过一炷香洒过一杯酒,我父亲在地下定是死不瞑目,今日请准许我带她到我父亲坟前跪上一跪!”澜月满脸都是泪水,“我只有这样一个愿望,还望侯爷成全。”
左苍玉坐在上方,抿唇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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