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口里称呼是,心里想的却是尚书府里祈云与佑安见面说个话也要小心翼翼的情形。她觉得这事自己家还没答应,她人还没入侯府呢,消息断没传得这么快,可是王管事却知道了,那说明什么?一,侯府有人和镇南王府通声气,更可能这是两府决定的,所以王管事知道,并且因为自己家没答应,特意跑来敲打自己了——她怀疑王管事先前那番话就是如此用意。
若是镇南王府知道这件事,那祈云呢?
她知道吗?
芸娘心乱如麻,总觉得自己卷入了某种阴谋里。
她心神恍惚,思虑重重,可又不敢表露,怕引起父母尤其母亲更大的不安,就这般过了两天,周娘子来问回复,三娘同意了。
芸娘略略收拾就该去勇毅侯府了。
出发前一夜,她给祈云写信,下笔难书,愁肠百结,只希望她是不知道这些事,与她无关,又恐她是知道的,倒伤了自己心……
三娘睡不着,补着鞋底陪着她,边絮絮叨叨要她仔细小心,虽说去当伴儿,不是奴才,可终究不比家里,大户人家规矩多,她自己万事小心,说着说着,竟然掉下泪来。芸娘心烦意乱,被这眼泪撩拨得越发难受,耐着心安慰三娘:又不是卖身做了那奴才回不来,空闲了我就回来。娘别担心。
劝得三娘去睡了,她也了无心思写信了。挥笔一呵而就。
第19章 入府
芸娘的信,随望京镇南王府的日常书信到了北平。因上次林震威偷看祈云的信被戳穿,所以祈云的信现在是不过林震威手直送到她院里的。小书吏送了林震威的,就要把信交到府里管事让他遣人送到小姐院里,林震威却突兀的叫住了他问:“可有小姐的信?”
那书吏喏喏:“有的。”
林震威没说话了,眼定定的盯着小书吏,小书吏给盯视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差点腿软就要跪下了,“王爷……”他哆哆嗦嗦、犹犹豫豫的叫着林震威,林震威瞪着他,眉头都能夹死苍鹰了,那神色真个狰狞,小书吏腿一软,‘扑通’跪下了,“王……王爷……小的没……没做错事啊……”
林震威真是恨铁不成钢,怎么这么愚蠢,只好再问了一遍,“可有小姐的信”
小书吏莫名其妙,不是说有了吗?只好再回答了一次,更详尽了:“有的。还是以前那小娘子寄来的信。”
“哦!”林震威拉长了调子,眉角眼梢俱是意有所指。小书吏先是呆呆的,忽然福至心灵想到王爷先前偷偷摸摸拆看小姐的德行,悟了,立马叩首,“容小的稍后回禀。”
林震威挥了挥手,小书吏后退几步转身离去。本来是要送信的,这会儿不送了,转回自己的小房间,还不安的瞧了眼四周见着无人了放小心急促的关了门,端了盘清水,用毛笔沾着水撩开了封口,把信放在摊开的白纸上,小心翼翼的倒了出来,没有头发没有纸屑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暗器”,里面就一张信笺,他小心翼翼的摊开,以为要长篇累牍的了,却不想只有一首小诗,惊诧之余顾不得多想了,赶紧抄录好原样放回去,就着残余的炭火烘干水迹,然后糊上米糊——
小书吏感觉当个小文书也不容易,做贼似的。他赶紧把信送到管家处让他派人送到小姐院里,然后自己去回禀林震威。他心说王爷这偷看方式也太迂回了,不就想着祈云小姐如果发现了什么质问时可以理直气壮地分辨:本王绝对没偷看——因为偷看的是他啊!他看的是他抄录的,当然没“偷看”,他是光明正大的看。
小书吏觉得自己肯定真相了。
没错,林震威打的就是这般主意。自从上回被偷看信件祈云拆穿,老脸丢尽后,他已经好久没干……反正不是他干这等“勾当”,只是今回……他到是希望那小娘子是个愚笨的没察觉,只是,若是愚笨的,要她何用?
信的内容很简单,小诗一首:
欲说无从说,提笔两为难,
伊如天上月,皎皎不可攀。
奴如井中花,矩矩四方天,
月自天上挂,花自井中放,
花月两相好,恰似伊和奴,
但愿人长久,风雨莫相欺。
却令林震威心惊。
林震威皱眉读完,脸上黑沉黑沉的,似风雨欲来,小书吏低眉垂首,大气也不敢喘,直恨不得不存在。林震威咀嚼再三最后两句,“但愿人长久,风雨莫相欺……风雨……莫相欺……”叹气,到底是个聪明的,便是不全猜着,恐怕也猜着了一二,只是这风雨……自己倒成了相欺的风雨了。他把小书吏抄录的纸条折叠攥手里,吩咐,“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还有,那信,也莫露着痕迹。下去吧。”
小书吏慌忙告退。出了书房,这才觉得能喘着气了,倒是奇怪,不过一首小诗,王爷为何这般难看脸色?倒是没敢多猜想。
祈云接得书信,满心欢喜展读,看完了迷惘,然后脸就黑了,沉沉的,似乎暴怒,吓得她身旁是婚后的宫人忙问:“小姐,这是怎么了?这信说了什么,是秋家小娘子出了事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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