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祈沐抬起袖摆遮在她眼前,弯眼道:“很快便到了。”
她这幅模样,竟让景染心下隐隐升起一丝期待来。
两人很快便飘身到了城门上空,在景染以为要出京的时候,长孙祈沐却忽得拽住她蹿进了一条悠长的胡同。
这条小胡同青砖青瓦,朱门朱漆,每家每户檐角下挂着着的大红灯笼还幽幽亮着。
景染被牵着手心一路朝内走,她偏头又偏头,看着身边这人不急不缓的样子,心下的期许降低了些许,想着约摸这人只是恰好有事来办罢。
待到胡同快走到尽头,长孙祈沐终于停了下来,面前是一扇绛色木门,看样子约摸是某座小院的后门。
就在景染又以为长孙祈沐要抬手敲门的时候,这人却是站在门前,直直伸手揽着她的腰从不高的院墙跃了进去。
“……”看起来真真是熟悉了做贼的样子。
待到两人进去,景染才发现这间小院子并不小,不过布局颇为紧凑,处处装点的也很是清雅。
又七拐八拐地走了一段,穿过一段露天的藻井,快到前铺的时候,才终于有人探身看了过来,见到长孙祈沐后顿时露出高兴的神色,欢喜行礼道:“公主,您可约摸有小半年都没来小老儿这儿了,我还以为是小老儿的面让您腻歪了!”
景染被长孙祈沐拉着跨过了门槛,入目便是一间不小的铺面,屋内齐整摆放着四方木桌和长条板凳。而隔着一道木质的隔墙之内,一个须发半白的老翁正半挽着袖摆揉着手下的面团,案板旁边,还熬着两大锅清郁的浓汤,此刻正朝外散发着袅白的浓雾和香气。
看起来是一间生意不错的小面馆,此刻因为天还没亮,所以并未开门迎客,只是在屋头一角燃着一盏昏黄的烛灯。
“林伯的面怎会有人吃腻?”长孙祈沐拉着景染在老翁面前停步,微微笑道:“只是我这半年来,去办了一件至为重要之事,您若是知道了,便定然不会责怪我了。”
她这幅熟稔又温和的语气是极少流露出来的,景染心下微微讶异的同时又认真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老翁。
老翁这才停下手中揉面的动作,也偏头认真看了眼长孙祈沐身旁的景染,精神的老眼中一瞬间闪过了诸如惊诧,了然,唏嘘和欣慰的种种复杂神色。
不过只是极快地一瞬,快到景染还来不及捕捉,老翁便恢复了神色继续乐呵呵道:“原来是公主终于找到了枕边之人,我小老儿还当有生之年,再看不到这一日了。”
景染本来定定看着老翁的眼睛,听他这句话出口却是下意识一怔,某些微恍的情绪忽得自心底流过,却快得让她难以抓住。
“所以我现下带她来见您了,也好好再尝尝您的手艺。”长孙祈沐极快地垂睫遮了下眸中情绪,微微笑道。
“好好好,”老翁一连点了三下头,指着炉旁一张小桌子道:“你们两个快先做,那里暖和,我手中这团面还得再揉着些时辰才能拧出筋道来,否则这面便吃不出个滋味儿。”
“不急,您慢慢儿来,我们都是垫过肚子才过来的。”长孙祈沐笑着点头,宽慰了老翁一句,便拉着景染应声坐到了炉旁。
景染刚坐下身抬眼,长孙祈沐便揉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林伯这间面馆和做面的手艺均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至今已有三百余年,是真真正正的百年老字号了。而经林伯之手做出来的阳春面,更是名噪天下,经常有乌荔和甘丘的百姓慕名而来,在开门迎客之前便排起长队,只为吃上一口他的面。”
景染点头,光看老翁揉面的手法和这两锅飘香清郁的浓汤,便已经知道这碗面不会差了。
她回揉了一下长孙祈沐的耳朵,有些心不在焉地轻声问道:“方才在王府,爷爷所说的我的两世,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我知。”长孙祈沐意外地点点头,神色无波道:“只是不论多少世,我想要的终究只是一个你罢了。”
景染还来不及去理她话中的意思,下意识想问的东西却又极快恍过,她无意识地轻蹙了下眉,只好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自然是爷爷告诉我的。”长孙祈沐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后答道,又继续开口:“至于爷爷,约摸是从无回道长那儿得知的罢。”
景染顿时沉默下来,那个臭老道有多大的本事儿她自是清楚,不过这些年来,在她的种种试探之下,那个臭老道始终未曾对此表露过分毫,亏她还以为他并未测算出来,而处处百般掩饰。
“那,”景染抬头去看长孙祈沐,看着她眼中柔软的神色,忽得放松下来,软声道:“你想知道我前世的事情么?”
“想。”长孙祈沐极快颔首,将她的手掌包进手心暖暖摩挲道:“不过那些事儿定然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够讲完的,你以后再慢慢儿说于我听。”
案旁的老翁始终神色专注地撮揉着手下的面团,好似并未曾将两人的对话听进耳里。
“好。”景染也笑着点点头,却还是恍惚回忆般轻声道:“其实也没多少好说的,我前世也自小没有父母,没有姐妹亲人,一直都只是孤身一人,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十年,还没活出什么滋味来,便身死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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