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长孙祈沐嘴边勾着的笑意,所有人都不敢直视地撇了撇目光,同时心下暗中猜测:
恐怕二人今晚这一遭堂而皇之的携手出现,正是想要证明那些自今早才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罢。而且看长孙祈沐方才的模样,明明是想要当所有人的面给身边的人以光明正大的身份。
“九公主,景世子,等一下!”
去而复返的裴劲松极快赶了出来,穿着大红喜袍的身姿行容俊逸,他随手拎起手边宴席上的酒坛拍开封泥,倒满三个杯子,认真举起道:“待会儿的宴席你们不坐了便罢,这杯酒,是无论如何也是要敬的。”
原本已经三三两两列席的众人闻言顿时心下一紧,屏息等着景染和长孙祈沐的反应。裴劲松此举是当真要敬酒吗?自然不是的!他可是曾经喜欢了长孙祈沐十数年的人啊,如今被一纸圣旨诏令娶了殊鸾,又在大婚仪式上被已然在一起的二人堂而皇之出现观礼,任谁怕也是难平心下郁气才对。
然而现实却并未如满院众人的预料,景染虽然没说话,却是笑了一下后,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长孙祈沐同样挑杯而起,喝完酒后重新牵着景染抬步,走了两步后才回身道:“殊鸾还只是小孩子的脾性,你多担待她。”
“嗯,我知道。”裴劲松端着酒杯缓缓点头,目送二人离开。
这样便完了?
“上菜吧!”裴老将军站在阶上扫了一圈儿席中众人面面相觑的神色摆手吩咐,随即转身回了屋内。
晚风惬意,柳枝轻扬。
长孙祈沐和景染携手走在大街上,随意漫步,罗译驾着马车在身后悠悠跟随。青越并不实行宵禁制度,所以现下到处都是辉映的灯火,满目阑珊。可见当朝太子逆反一事,实际上也并未给京城百姓造成多大的影响。
“绵儿猜猜,那些人现下在讨论什么?”景染听着道路两旁行人的低声讨论,轻轻甩了甩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臂。
“路边那些?还是裴府那些?”
景染好笑看她,“自然是裴府那些,路边那些我如何能听不到。”
“你武功又恢复了一些。”长孙祈沐偏头看景染,掩映在灯火下的眸子晶亮清澈。
“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景染笑着挠了挠长孙祈沐的手心。
长孙祈沐也歪头轻笑,“我猜——他们在讨论何时能吃上我们的喜酒。”
“……”景染停下脚步,笑着看她,“那请九公主殿下先告诉我,何时?”
眼前的人身上有刚刚喝下去的薄薄酒香蒸腾上来,顺着轻柔的晚风迎面送来,愈发显得她的面容温柔不可方物。
景染忽然有些期待,期待那场每每挂在嘴边,绕在心尖的大婚,能够以一种最美的姿态,早些到来。
“你想要什么时候?”长孙祈沐温柔看着景染,轻声问。
景染回望她,就在这样人来人往的街头倾身吻在她的眉心,“你什么时候给,我便什么时候要。”
长孙祈沐轻微一怔后便是愉悦地弯唇轻笑,景染用两只大手包住她的小脸揉了揉,轻叹道:“你知道现下有多少人在旁边看么,不许笑出这个样子。”
长孙祈沐干脆上前一步将景染抱住,脸颊埋进她的怀里继续低低柔柔的笑,“这样他们便看不见了。”
景染温柔摸着怀里的脑袋,眸色平静地看着围观人群中几道不显眼的身影同时离开,再分别飞往同一个方向。
“走罢。”景染拍了拍长孙祈沐的脑袋,在围观人群的注视中牵着她的手继续前行。
“从乌荔回来便大婚,好不好?”长孙祈沐忽然轻轻出声。
景染握着的手掌紧了紧,偏头看她认真的神色,应了声,“好。”
其实何尝不明白,她们的大婚如何能是如此简单,随心所欲的。除了现下仍旧在处处试探的越帝,真正会横加阻挠的人,一直还并未真正的出手罢了。
所以倘若从乌荔回来便能当真如愿以偿的大婚,已经是极快的了。
两人又悠悠走了一段,长孙祈沐忽然在一个买糖人儿的小摊铺面前停步,指着眼前的小糖人儿问道景染:“想不想要?”
景染眨眼,点点头。
不等长孙祈沐扬声喊,罗译便主动自马车上飞身而下,从怀中摸出一粒准备好的碎银子放在了摊铺前。
景染忽然发现,原来十全护卫,可不止蓝歌一个人。
眼前的摊铺主人是一个看起来极为精神的老叟,一把长长的美须打理的很是柔顺,他显然认出了长孙祈沐,虽神色恭敬,却并未婉拒已经放在摊前的一两银子来出声打扰。
想来又是身边这人往日里常来熟识的铺子,景染偏头看了一眼她此刻正专心吹捏糖人儿的样子,心下柔软不可方物。
很快一只精巧栩生的鸾鸟在长孙祈沐的指尖儿成形,从方才起便一直围观的众人顿时低呼赞扬起来。随着长孙祈沐将糖人儿递给景染,摊主拈着胡须苦笑轻叹道:“九公主殿下如此手艺今日现世,从今以后怕是老叟这铺子都无人问津喽。”
“我纵有千般手艺也只给一人看,只为一人做。”长孙祈沐看着景染眸中喜欢的神色,满足轻笑,回头望着摊主无辜道:“周老伯这担心可是没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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