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行使了没几步,帘幕忽然被挑开,景染握着一柄巨大的青铜古剑,挑眉问道蓝歌:“谁送来的?”
“哦,属下忘记说了,是无回道长早上亲自送来的,说是即日起便正式传给景世子防身用。”蓝歌驾车的空余回头看了眼巨大剑身的流畅暗纹,有些歉然地应声道。
景染撇撇嘴,放下帘幕,随手将古剑扔到了桌面上,震得桌子差点儿散架。
说是送来,她还能不知道那个臭老道,定是随手一扔甩进来的。
姜柏奚一惊,垂眼看了看,摸着剑上的繁复优美的花纹啧啧称奇,“这就是你们岳麋山的传派之宝罢?果然够大够威武!”
“……”景染白了姜柏奚一眼,斜眼睥睨着那把剑,道:“巨剑虽好用,却携带不便,我并不喜欢。而这把剑虽自上古众神蛮荒时便传了下来,但这十几年来我也没见臭老道用过它哪怕一回,所以它的威力实际上也就和那些破铜烂铁一般了。”
“什么歪理。”姜柏奚白回景染,似是喜爱地又摸了摸剑身,打商量道:“你不要的话便送我罢。”
“想得美。”景染毫不留情地撩开姜柏奚的手,挥袖将剑放到了车尾。
姜柏奚扁扁嘴,赖回了末歌身上。
临出醉城边界的时候,景染挑开帘幕往外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有一座石碑屹立在隔界之处,过了这座石碑,就正式踏进乌荔的疆土了。
那日靳鞅离开时所说的话还历历响在耳边,景染一时看着那座石碑半晌未动。
“在看什么?”伴随着咋咋呼呼的声音,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
景染一手将姜柏奚凑近的脑袋拨到了一边儿,一手放下了帘幕,淡淡道:“看路边儿的桃花儿开了。”
“路边还有桃花儿?”姜柏奚一愣,感兴趣地重新皆开帘幕,看了半天满目的杂草后回头剜了景染一眼,“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要闪也先闪你的。”景染将长孙祈沐指节明晰的手指置于手心,低头闲闲把玩儿。
姜柏奚气结,用力坐回身子,翻着眼皮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方才在想哪个野女人。”
靳鞅是野女人……末歌顿时抽了抽嘴角。
长孙祈沐忽然抬起眼皮儿看了姜柏奚一眼,姜柏奚身子莫名一僵,改口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受你那一剑可是捅在心口,不好好养个个把月是出来作不了妖的。”
景染不置可否,只是眉目不可自抑地染上一层暗沉。
她那一剑是刺地不轻,若是寻常人,丢了性命也不足为怪。不过靳鞅如何能是寻常人,在长孙祈沐完好的时候两人尚且只能互相牵制,不分伯仲。如今她身边的人受了那样的重伤,她们又要踏上乌荔的地盘,靳鞅若是不也损个几分,她们几个如何能全身而退。
景染正低头想着,马车外面忽然传进一道从未听过的低沉声音,“主子!”
“说。”一直神色淡淡的长孙祈沐应了一声,神色未动分毫。
来人武功高绝,轻功更是出色,他出声之前景染甚至未能察觉到他的靠近,足以证明这个人丝毫不弱于罗译和罗诺,应当是长孙祈沐一直养在暗处,连她都未曾见过的人。
景染看着她,听马车外的人又禀报道:“属下找到了人,就在距这处十里外的无雪干谷,不过已经……”
景染呼吸忽然一滞,长孙祈沐要找的人,除了半年前忽然自青越皇宫消失的凤皇后,还能有谁?
“继续说。”长孙祈沐沉默了片刻,再次出声,长密的眼睫全部纤垂而下,看不清眸中情绪。
姜柏奚和末歌脸色也不好,听车外的人继续恢复了无波无澜的声音,“荔贵妃也同在,守着二人的棺椁不让任何人近身,因此属下没能把人带回来。”
长孙祈沐又阖了阖眼,纤薄的唇瓣动了一下,低声道:“下去罢。”
车外再次归于无声无息,姜柏奚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个人的武功之高,不过她显然更注意另外一件事,皱眉问道:“二人的棺椁?哪两个人?除了凤姨还有谁?”
长孙祈沐没应声,忽然闭眼靠在了车璧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了浓重的暗影。
景染将人轻轻揽进怀里,抚了抚她清瘦的背脊,声音中也含了某些不知名的情绪,低声道:“乌荔国中凡是能排得上号的人倘若身殒,我们便能收到消息。而如今,这个人除了是一直存活于世人口中,却已经整整十六年无人真正见过的晏贵妃,也就是——靳鞅的母妃,还能有谁。”
“她们二人怎么会……”姜柏奚惯然地话出一半儿之后才忽然停了声,紧紧拧着眉没说话。
其实景染说得已经足够明显,几月前她们三人也曾提到过此事,彼时只当凤皇后倾心于靳鞅父皇,所以这些年虽嫁了越帝为后,却一直暗中注意着乌荔皇宫的一消一息,同时与当年同为德钦王妃侍读,却嫁了乌荔皇帝的靳鞅母妃素无往来。
如今想来,凤皇后这些年来真正挂念怕不是乌荔那个糟老头子,而是真真正正有着超越了青梅之情,却最终只能隔着遥遥万里,记惦,或记怨的晏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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