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再有别的动作,整日在书房饮酒作画。”玄魅道。
景染手眸光微妙:“饮酒?”
“九公主喜饮清酒,青越举国上下无人不知。”玄魅面无表情道。
景染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这外表冷冷清清的人竟还是个酒鬼?
“一脚将亲哥哥的底儿踹了个底儿朝天,搅得京中人人自危寝食不安,她自个儿倒是躲在屋内悠闲的很。”景染扁扁嘴,继续低头在折子上落笔。
玄魅安静了一瞬,幽幽道:“并未躲在屋内,而是在咱们门外的紫竹林里绕了半个时辰的圈儿了。”
“……”景染诧异地抬眸,站起身两步走到透晶镜筒旁,看到外面愈发飘大的一片雪花中,一抹天青色的身影静静站在原地,微微仰头任雪花落在眼睫肩头,面色恬静,清华无双。
景染忽得转身抬步出了暗室,留下埋头暗折的清池和液池面面相觑。
满目银白,落雪已及脚踝,踩在脚底有轻微的声响。景染一步一步走近,看着那人缓慢地转过身子,浅淡的眉目间忽得便簇起了笑意。
脚步顿了顿,景染挑眉:“我若是不来,你便准备一直傻站着?”
长孙祈沐摇头,两步走到她身侧,噙着笑意,只是低声道:“你来了。”
她这幅模样像极了等人领回家的宠物,景染忽得心下一软,转回来时的路,无奈道:“走罢。”
长孙祈沐轻轻“嗯”了一声,抬步并在她身侧,拢在袖中的手指蜷了蜷,一点点伸出虚虚捏住了景染的袖角。
景染几不可查地顿了顿脚步,装作无知无觉的样子,眸中却也凝聚起了浅薄的笑意,悄无声息地注意着这人在身边可爱的小动作。
清池和液池惊讶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原以为景染是准备亲自将人送出去,没成想竟然直接领了回来,心下不由感慨这奚太子和九公主的待遇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以后见了我都不必多礼。”止住两人欲起身行礼的身形,似是对她们正在做的事习以为常,长孙祈沐又转身对着景染轻声道:“你们该做什么便继续罢,不用管我。”
景染想了想便由着她,继续坐到了书桌后,这暗阁内无论是书卷,藏品还是处处精巧设计的小玩意儿,都足以消磨时间了,更别说还有样不同寻常的东西。
果然见长孙祈沐微微环视了一圈儿后,便直接抬步走向了透晶的镜筒旁,景染执笔轻笑了一声低头重新披划起来。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两人不多出声交言,各自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安静做着自己的事情,静谧又轻暖。
暮色渐合,长孙祈沐轻轻将手中书卷放回,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景染也未曾抬头起身。
清池和液池相视一眼——继续低头干活。
又过了两日,景染放下最后一本暗折,静静在椅背上靠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出声唤来了玄魅,问道:“靳鞅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靳长公主自那日闯入竹林后再未出现过,只是乌荔驿馆的信笺走运十分频繁,无论雪下多大都未曾中断过。”玄魅想了想又补充道:“另有一件事,这次随靳长公主一同出使的乌荔三皇子前些日子似乎救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这几天日日在乌荔驿馆门外守候,言受此大恩要以身相许。”
景染若有所思般眨了下眼睛,笑道:“传言这乌荔三皇子自小聪颖却生性仁厚,不恋俗尘偏爱佛门,碍于身份才一直未能如愿,不成想空门没遁,菩萨心肠倒是练成了。”
玄魅没说话,景染又问道:“姜柏奚现下还在爷爷那儿么?”
玄魅应了一声:“应该是在的,奚太子最近一段日子都是在芝兰苑陪老王爷用膳,且每日都会弄些新鲜玩意儿陪老王爷解闷,老王爷现下精神也已经好了许多。”
景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步朝外走去,玄魅随即身影一隐暗中跟随。
清液阁地处王府西南角,而老王爷的芝兰苑却在偏东北的位置,景染绕了大半个王府刚踏进芝兰苑的院门,便和脚步匆匆正朝外走的大管家景淮撞在了一起。
景染虚扶了景淮一把,错了错身子,缓声道:“淮伯如此匆忙,是要去哪儿?”
看清眼前的人,景淮拍了一下脑门儿,哎哟了一声道:“原来是世子,老奴正是要去找您,方才宫里又差来人传旨,说奉皇后娘娘懿旨,宣您入凤栖宫觐见。”
景染皱皱眉:“可知所为何事?”
“就是未曾打听出一二口风老王爷才让老奴急着去找您的,也不知这接二连三的召见是福还是祸。”景淮略显黝黑的脸上皱纹皱起,担忧道。
景染嗯了一声,抬步进了院子,不管是福还是祸,都躲不过去不是么。
挑开正屋厚实的帘子,两个大火炉子烧的正旺,将屋内熏得暖意融融,几枝修剪得极为雅致的红梅错落有致地插在广口白玉瓶内,德钦老王爷和姜柏奚两人正优哉游哉地对坐在桌边下棋。
姜柏奚细长的纤指拈着一子落下后,抬眼似笑非笑地睨着景染走近:“哟,这不是闭关多日的景世子么?”
景染知道她心里憋着不痛快,信步走到近前随意地撇了一眼棋盘,抬眼道:“我知晓这几日怠慢你了,因此吩咐了小厨房,下午做你喜欢吃的荷叶熏鸡,还准备将那副黑白玉棋子送你赔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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