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这样谨慎小心到几乎迂腐的人,不惜冒着被跟踪的危险,第一次和林思沁见面就匆匆来找华音禀报,为何?只因就算已稍加易容,长相还是没太大改变,当时又是男装,一看之下就是传说中和宜兰郡主极为相似的俊俏公子,令人不得不多想……
……
小厅中。
华音忍耐了华知府三年,终于和他撕破脸,如今送走了人,看起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林思沁过来拉住她的手,撇撇嘴道:“他那般欺负你,你为何还让着他?让我说,早该给他点颜色看看!”心里想着,华音必定要拿大道理来说她。华音这个人,就是太听书里的话,明明都入了魔教,骨子里还守着三纲五常,对这心术不正的父亲诸多容让。
然而华音这回却点头道:“沁儿说得对。是我太瞻前顾后。”
林思沁顿时开心起来:“我说的对吧?你就是性子太好!以后对别人不可这般心软——你只能对我心软。”
华音笑道:“好。”
林思沁舒心的挑了挑眉,找了张椅子坐下,拿起茶壶,翻开一个紫砂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却没有喝,而是慢慢转着。
从来都肆无忌惮的她,忽然感到一股令人无法安宁的气息充满了胸口。
她想要做些什么来纾解这令心跳加快的情绪。
“华音。”她轻轻喊了一声。
林思沁见华音闻声看了过来,同时感觉到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从来都那样淡定的人,似乎有些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林思沁从来没有这样心无旁骛的看过人。
她的眼神很清澈、很明亮,但三山五门的年轻弟子都知道,她从来都“目中无人”,看人的时候,没人能被她真正看尽目光深处。即使这样,她也从来都不缺追求者。
若是被这样一双眼睛专注凝视,是什么感觉呢?
或许只有华音知道,那犹如被潮水淹没的窒息之感。
林思沁就这样望着华音,认真的问她:“华音,我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答我呢。”
林思沁如夜色墨黑的眸子看着她,像是一只刚开始捕猎的猎豹,用爪子按住心仪的猎物,却不知道如何下口。
华音又开始走神了。
她的眼神跟随着房间里唯一移动的事物——林思沁托着茶杯转来转去的手指,好似心神被抓住一样不由自主。
林思沁停下了动作,唤道:“华音?”
华音回神,像是受到惊吓一样退了一步。
“华音,你怎么了?”林思沁有些担心,站起来,上前两步拉住她,“你哪里不舒服?”
华音摇头道:“没事。明天或许有些波折……你这个时候来,我有点担心。”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有些微的游移。
林思沁偏头看她,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华音道:“不是的……说来话长。我有许多话要告诉你,但不知从何说起。”
“你嘴唇在发抖?你害怕什么?”
林思沁伸手去摸她的嘴唇。
华音勉强笑道:“没事。”
林思沁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道:“你怎么好像有点怕我?我做了什么对你不好的事吗?是不是今晚我过来,让你不高兴了?是不是……我不该来问你?”
“不,没有。”华音抓住她的手,“是我自己……唯恐词不达意。”
“没说清楚就再说呗。”林思沁并不觉得她和华音之间有什么不可说。华音是她内心深处唯一一个没有丝毫防备的人,她从不担心华音会伤害到她。华音这个人,即使勉强自己也会惯着她。
一只手任由华音握着,另一只手拿出匣子,拇指挑开盖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露出两个半截的簪子和平摊的纸条,道,“喏,先说这个,这张纸条上最后一句,你想要共白头的人,是谁?是不是我?”
小厅里,安静极了。
林思沁听见华音的心跳很快。
她伸手按住华音的胸口,然后干脆附耳上去,整个人靠在华音的怀里,道:“华音,你走之后,我一直在想,当年为什么你可以那样斩钉截铁的说,我既不是你的师妹,也不是你的亲人。明明你对我的好,没有半分虚假,那你又为何骗我?直到今天,我才想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不是你的师妹和亲人,而是你的心上人?”
林思沁仰着头望着华音,看着她的眼睛,追问:“华音,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也喜欢我?”手下按了按华音的胸口,感到这里的心跳明显加快,略有些心安的笑道,“你不准说不是啊,不然我会很不开心。”
华音听见她说“也喜欢我”,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期待,与欢喜。
分明和前世那伤痕累累的冰冷眼神不一样,分明心里暖如朝阳照耀,却怎么也止不住忽然涌出的泪水。连忙看向一旁,道:“是,我倾慕于你。”
林思沁诧异极了,偏着身子追着看她的眼睛,见她眼中莹莹,尽是泪水,便觉胸口闷闷的痛,连忙道:“华音,你,你怎么哭了?”
华音含着泪对她笑笑,道:“没有。我只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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