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村一干村民,经历身临绝境到绝处逢生, 心情在一日之内起伏过甚,大喜过望的当下,无法忘记已深深烙□□底的生死一线间那无助心境。
这场大水祸及凤凰村数十户人家, 东部沿泗水一带的每家每户院子受到不同程度的灾害,村中水田菜地幸免于难的寥寥无几, 几乎没有一家敢说毫无损失。
幸而甚之, 遭殃的只是各家财产,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今日被吓得聚集耿家商讨逃命计划的村长老们也统统松一口气。
“幸好幸好, 老天保佑。”
“可算是不用我一把老骨头拖家带口逃命去了……”
“但愿就这样结束莫卷土重来……”
……
大难临头,保命乃第一要事,每一个人都是如此观念罢!
男人们依旧掌握着话语权,在厅中感慨灾难商讨灾后, 女人们则在厨房张罗夜饭,同样交流着今次困境破除的种种心情。
“虽说天灾难挡,好歹这会儿得救了,也算是捡回一条命。唉!这一整天愁得我呀!”
“谁说不是!多少年没有发过水灾,可把人吓死了!幸好幸好!”
“虽然水没再涨了,可看着也没那么快退,家里有娃的都看紧了啊!”
“……”
叹声接二连三。妇人们聚到一起总有扯不完的话题,一个接一个说着说着变了方向。有人惊道:“说起来,从去年起咱们村就怪事不断呐,一会儿这个事一会儿那个事!”
“是诶,不知造的啥孽!还记得没,尤其是去年那次奇怪的变天!”
“怕不真是凶兆应验吧,那时候可不就是咱们村长……”
“咳——”
有人重咳一声,适时截住话题。再不拦着,几个长舌的指不定该扯到哪儿去了。那既可算是没谱,联系起来也勉强能搭上,大伙儿都心知肚明的某事。只是不能在此地说,毕竟她们身处当事人家厨房里……
此时,耿大娘耿二娘与袁氏及耿秋月都在厨房,其余几个妇人是大厅中正在商议事宜那几位代表的家眷。说是派代表前来议事,有的却是拖家带口,无非想躲来村长家寻求庇护,多几分安全感。
然而长舌妇人终究是闲不住嘴,扯着扯着眼看就要把脏水泼上给她们安全感的某家。
耿氏身为女主人,听闻这等闲话自然心内不快,面色就稍有敛意。说话那几人也算有眼色,忙打住话题转了别的,尴尬随之降下去。在人家家里呢,生分不生分另说,好歹得顾点别人的脸面。
耿二娘挨着耿大娘,瞥瞥那几名妇人,翻个白眼并不出声。袁氏与耿秋月在灶台另一头忙活着,也是对这种闲话生出不爽,对视过后继续手上的活。
于此,在场每人都各带了心思。
“扯淡的玩意儿!”
吃过夜饭秋月即扯了少安回房中,把心头的担忧说出来。少安听了,深觉莫名其妙甚至不可思议。
“服了这帮人!一天天吃饱了撑的!”少安是正义善良之人,平日里对这样无稽可笑的神叨言论最是厌弃,如今听秋月说她们竟是把这次水患与去年那场异态联系起来编排她岳父大人来了,想不气都难。
谁不气呢,此事可不同于往时无伤大雅的几句调侃,说说就过的,若是村民们当真愚昧至此,把天灾之祸推到人身上来讨伐指责,那么秋月她爹,她们耿家乃至袁家,即将面临的可怕局面可就不仅仅是这场水灾了。
她们要拿甚么来应付……愚蠢的人心?
显然,秋月也是气着了,方才在厨房她的脸都青了,她娘的脸色同样不好,妇人们在厨房围在一起吃饭时,气氛也是极为勉强。
“我看这事儿没完。洪水一天没退,她们急得急得没准就得咬上我爹。”
“那又能咋样?还能把人拿去祭天咋的?”少安语气不善,她这一整日下来早就烦闷不已,许许多多的事需要去想去考虑,年轻气盛的她再是冷静沉着,也绝做不到灾难接踵而来的当头淡定如止水。
“那也不能由着她们胡说八道呀,在我家当着我和我娘的面都能扯这个,回去不得拉着整条村都来瞎编排,亏我爹劳心劳力忙前忙后,抵不过她们几句是非口舌!当初那回不就有人当场不愿意我爹就任村长了么!”
这倒是,人言可畏。
“那也是没办法的,谁让她们傻。你也说了,爹他尽职尽责为这事忙得头大谁不知道,他们要是能没良心到那种地步,要把爹咋样咋样,大不了让咱爹不做这个劳什子村长任他们自生自灭得了!”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不过好像也真没法子,咱们又堵不上他们的嘴。不管咋样,我心里就是堵得慌,一想到今儿爹他奔波这里那里安排他们避难,大雨的天淌深水跑来跑去饭都没顾上吃,回来一身的湿……他们那些人竟然还要因为那种破事想怪罪到我爹身上,真是心寒……”
二人为此事着恼,十分替她们劳苦奔波不讨好的爹爹委屈。少安心里揣着事,说话间长长叹息一声,
“你也别太气了,现在外头是没啥事,也不晓得过了今晚会咋样,留着点精神,明儿咱家要操心的事更多。家里的猪我估计……咱们家损失应该是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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