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为师。为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这便是元凌真人的潜台词。元幼祺倒是读懂了,可心里却更不踏实了。
她的心神正惴惴得没个着落,耳边忽响起了墨池的声音:“有劳道长了!”
这是墨池对元凌真人说的。说完,墨池还没忘了欠身又朝着元凌真人行了一礼。
元凌真人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忙不迭地向墨池还了半礼,口中道:“客气了!”
墨池的礼,她是不敢理直气壮地受了的。
元幼祺见状,登时垮了脸:你们都互相搭理,就是都不搭理朕!
此刻在场的,论起来都比她的年纪长、辈分大、阅历又丰富,这让元幼祺很有种被当做弱小欺负了的错觉。
其实,她没有意识到的是,这其余三个女人,心里眼里都是无比地在乎她的——
韦太后见她一副委屈兮兮的神情,既觉得有些恨铁不成钢,更有一种与心疼有关的情绪膨胀开来。
元凌真人很想默默地翻一个白眼儿,假装不认识元幼祺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而墨池,则直接拉过了元幼祺的手,拇指尖儿在她的掌心中轻按了一下,轻得让元幼祺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那堪称幻觉的轻按尚未让元幼祺反应过来,墨池紧接着就又做了一个震慑了所有的动作——
她的手掌以拇指尖儿为中心,在元幼祺的手背上转了半个圈,便与元幼祺的手嵌在了一处。不止如此,她更稍稍分开五指,穿过元幼祺的五指……十指相扣。
元幼祺因为她出乎意料的行为,几近屏息,因为紧张,更因为从天而降的狂喜。
于是,两团可疑的红晕渐渐浮上了元幼祺的双颊,涟漪般泛漾开来。她生怕墨池再后悔了去,赶紧以最快的速度给予墨池回应:五根手指扣着墨池的,扣得更紧。
韦太后与元凌真人:“……”
此情此景,让韦太后深觉自己之前的心疼之感是多此一举,恨铁不成钢才是真儿真儿的;而元凌真人,则将那个意念之中的白眼儿,翻到了实处。
“解救”了墨池出来,墨池又当着母后的面,这般的“主动”,元幼祺简直要开心死了。
不过,那一重莫名仍是困扰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与墨池手拉着手走出来,屋门在两个人的身后闭紧了。元幼祺尤觉之前的一切,恍然若梦。
元幼祺很担心,面对着外面的众人,墨池会难为情地要求自己松开手去。然而,墨池的反应大出她的预料:两个人并肩而立,迎接着潘福、唐喜和梁少安的关注,墨池的手,竟连一丝一毫想要退缩的意思都没有,竟坦然接受了他们的注视,只在他们向元幼祺行礼的时候,欠了欠身,以示不失礼数。
元幼祺也是奇了怪了,她觉得在墨池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眼前的墨池,可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曾经,连两个人悄悄的私会,墨池都是顾虑重重的。
是什么,让一个曾经顾虑重重,唯恐两个人的关系被旁人窥知细毫的人,此刻心无旁骛地坦然面对眼前的一切?元幼祺英气的双眉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很有种不祥的预感。
自顾拉着墨池往没人的地方走,元幼祺已经快要忍不住心里的慌乱了。
“陛下,您慢些走。”墨池忍不住开口道。
元幼祺也意识到自己走得有些慌乱了,她自幼习武不在乎,墨池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她于是停住脚步,却还是舍不得松开墨池的手,一双琥珀色的瞳子幽幽地瞧着墨池。
墨池也定定地回看着她,同时感知到了她情绪的低落,心里有些心疼,柔婉地笑了笑,道:“怎么了?”
元幼祺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道:“阿蘅,母后同你……你们究竟说了什么?你是不是——”
她突的闭上了嘴,眼中满是忧色。
“我什么?”墨池依旧柔着目光看着她,“陛下觉得,太后与我,说了什么?”
“朕以为……”元幼祺再次噤声,不敢说下去了,担心自己的猜想变成了事实。
“陛下在担心什么?嗯?”墨池循循善诱道,“眼下光景,不是很好吗?陛下不喜欢?”
“朕……”元幼祺再次抿唇。
眼下的光景自然是好的,可世间之事总是难逃“好景不长”四个字。元幼祺如今仍心悸于昔年顾蘅之逝,还有墨池那日与自己相拥在道祖碑林的高树之上,为自己编织的那个幻梦。
幻梦终究是幻梦,终有醒来的一刻。而清醒的时候,重又回想梦境,则更加地令人锥心般钻痛,宁可根本不曾经历过那样的旖旎美好。
元幼祺担心的情绪,让墨池的心里也随之不好受起来。
因为深爱着这个人,所以,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一言一行、她的一颦一笑,无不牵动着自己的心绪,仿佛,两个人在用着同一颗心脏跳动似的。
“陛下莫担心,一切都好好的。我会在,一直都会——”
墨池的话音未落,突听得远处与唐喜恭立的梁少安喝声道:“什么人在那里窥视?鬼鬼祟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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