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幼祺面上有一瞬的不自然,才发现风柔穿着桃红色的罗裙,衬着她娇媚的风致,更吸引人的目光了。
她的五官本就与顾蘅有三四分想象,如此聘聘婷婷地立在那里,让元幼祺很有些心神恍惚。
风柔却是个极大方的,元幼祺看她看得呆了,她心中便欢喜。既欢喜,便不肯拘谨着自己的心思,于是她索性走了过来,牵了元幼祺垂在衣侧的一只手——
“王爷,妾身好看吗?”她巧笑倩兮。
元幼祺俊脸一红,下意识地撇开脸去,却没忍心丢开她柔滑的手掌。
风柔心神一荡,爱极了她此刻的模样,再一想到以后的日子,便能够与这人日日相处了,一颗芳心柔成了一汪春.水。
可是,眼下显然不是诉说衷肠的所在,下人们都看着呢,总要顾及了两个人的面子不是?
风柔遂和婉一笑,道:“王爷不去换件衣衫吗?”
元幼祺此时还穿着午间出门追赶顾蘅时的衣衫,因为曾抱过顾蘅坐在树上,衣衫上多处都沾上了土屑。她忙说了一句“好”,便急匆匆地进去换衣衫了。
风柔含笑看着她离去,目光落于她的衣衫上——
那上面有土屑,还有可疑的草沫子,更有一小块儿湿润的疑似植物汁液浸湿的地方……
这是骑马沾上的灰渍?除非骑着马钻了灌木丛。
而且,那草渍的所在竟是后背……以及臀上?
风柔的目光深邃起来,联想到刚才靠近元幼祺的时候鼻端飘逸而过的淡淡的沉水香气,那可不是元幼祺惯常的气息。
那气息,像极了道观中时常弥漫的气味,却又不尽然。道观中所用的香不及这气味沉静、清雅。
能留下这般气息的,定是与王爷有了极近的接触,比方才的牵手还要近的接触……风柔忍不住地想着。
还有王爷身上的草渍——
风柔已经想象着某个女子被元幼祺抱着靠在郊外的青草地上的情景了。
她脸色白了白:能被王爷这般对待的女子,除了那人还能有谁?
元幼祺尚未想到自己的行踪已经多多少少被风柔猜了去。她回房换了件簇新的绛色外袍,既是踏下心思与风柔拜堂,就该有些拜堂的诚意。
她又净了面,洗干净了来自郊外的尘土,让侍女重新梳了发,用金冠束了。临了,元幼祺并没有忘记,将顾蘅所赠的荷包小心地系在了腰间的玉带上。
她刚刚收拾停当,唐喜急匆匆地抢来禀报:“爷!潘总管过府来了!”
“潘福?”元幼祺问道。
“正是。”
他来做什么?元幼祺暗奇。
难道母妃有什么吩咐?还是,母妃不放心我待风柔,特特地让潘福带来叮嘱?
唐喜已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潘总管说,他还带了圣旨来。”
圣旨?!元幼祺惊得睁圆了眼睛。
圣旨何时由凤仪宫中人颁布了?莫非是与母妃相关的?
元幼祺想着,迈步迎出潘福来。
既然是母妃身边的人带来的圣旨,想来不是什么坏事。
“呵呵,殿下,这在咱们大魏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天大的恩典啊!”凤仪宫总管一张白胖圆脸笑出了皱纹。
元幼祺可没有他那般的好心情。
说是圣旨,其实只是一道手谕,敕封“吴王侧妃风氏”的手谕。
大魏惯例,上至亲王、郡王,下至公侯,都得是先立正妻才能有侧室,当然侍妾不在其列。遍观大魏,没有哪位王侯是先立侧妃后娶正妻的。
因着魏帝的“恩典”,风柔便名正言顺地成了吴王侧妃,这便是有品阶的了。在元幼祺迎娶正妃之前,她都将是吴王府的当家主母。无论地位、身份,这可都远非一个小小的侍妾能够相比的。
元幼祺手里捏着这份手谕,简直比捏着个烫手山芋还觉不舒服——
若非顾及着风柔出身平凡,她毫无怀疑她的那位好父皇会直接大笔一挥封了风柔吴王正妃。
假以时日,她的那位好父皇肯定会寻个由头,升了风柔的位分,成为正妃吧?
元幼祺苦涩地想。
为了得到顾蘅,为了断了自己对顾蘅的心念想,她的好父皇还真是……煞费苦心!
吴王府阖府都跪在院中恭迎皇帝手谕,风柔此刻便跪在元幼祺的身后,她凝着元幼祺迟疑的背影,胸中只觉得酸涩难当。
只要能陪在元幼祺的身边,能够保护元幼祺,她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身份。侍妾也罢,侧妃也罢,哪怕直接成了正妃,只要能在那人的身边,这些身外的名声又有什么要紧的?
但她看不得元幼祺的犹豫。
为什么犹豫?还不是心中存着顾蘅?
当初,风柔在得知韦贤妃允许自己入吴王府的时候,就无数次地在心里劝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顾蘅是顾蘅,我是我……能够陪在王爷的身边,就是求仁得仁,就该心满意足。
可面对此情此景,风柔才知道,再多的自我催眠也难以压下心中汹涌的醋意。
按照常理,接到了皇帝的手谕,该当说上几句类似“谢恩”的话。然而,眼前的这位掐着手谕,傻愣愣地不做声,又是怎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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