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她还挺自得自己吹弹可破的肌肤的,现下变成伺候人的丫鬟,倒显出带累了。
她把手搭在假石上,触手光滑,还有点凉气。衬着这有些闷热的天气,更适合让人卧石鼾眠。
宁青淮下意识把整个手掌贴在石头上,凉气果然浸骨。
宁青淮打了个冷颤。许是这凉气来得突然,竟让她有种违和感。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却说不出来。
她想不通,于是轻轻蹙起眉头,也不走了,顺势歪在石头上,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绣帕。
她的目光逡巡全景。
总觉着仿佛哪里怪怪的。
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宁青淮换个了姿势靠着,心里却渐渐烦躁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自窥视她。
――他不怀好意。
假山不远处有座高台。
八角玲珑金蟾衔边,釉彩琉璃瓦覆盖,中有四柱。浮雕八扇,上绘九天玄女飞仙图,栩栩如生。
一人立其上,登高远望。朱色祥云吐瑞锦袍随风而动,雪白的袖摆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其隐藏的金色纹线。
他正俯身往下看,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一阵脚步声传来。
来人步伐稳重,不急不缓,似乎穿的靴子质地较硬,踩在地上而发出沉闷响亮的“噔噔”声。
脚步声停在他身后。
“三皇子殿下。”女人声音淡淡。
三皇子李漱闻言转身,笑道:“表妹又客气了。”
裴绯抿了抿唇,没有接过他的话,而是把目光落在他身后,她的声音在阳光的衬托下变得轻微而飘忽,表情也有些不可捉摸:“方才瞧殿下看得入神,不知可是看见了什么好景色?”
李漱“噢”地笑了一下,也跟着转过头,把手搭在栏杆上,一指遥遥指向正歪在假石上休憩的宁青淮,颇有些玩世不恭地说道:“表哥我正瞧美人呢。”
宁青淮生得乌发雪肤,明眸皓齿,顾盼神飞间可当得一句倾国倾城,的确是美人。
“这是你府上的?”李漱侧头问道,英气的眉毛扬起,眼珠子格外黑亮水润。
裴绯面无表情地回视他,没吭声。
李漱看着她这种表情,不知是想到什么,突然“噗嗤噗嗤”笑得喘不过气来。
裴绯没搭理他突如其来的抽风,她仰头看了眼白净的天空,一直僵硬的身子陡然有些放松了。
“不知殿下召臣女前来,所为何事?”她轻轻侧头问道。
“我要宁青淮。”
裴绯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因为裴绯背对着他看风景,所以李漱看不见她的神色,只能从那道绷紧挺直、纤细瘦弱的背影上看出她似乎很在意。
这可有点意思了。
李漱笑了笑,继续道:“不过一个丫鬟罢了,怎的,你不愿意?”
裴绯的唇又薄又浅,淡得几乎看不见,此刻抿成了一条线。
她闭了闭眼,鼻翼微微颤抖,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这睫羽好似承受不住一般,轻轻颤动着,如同展翅欲飞的黑蝶。
“表哥换个要求吧,”裴绯睁开眼,面色冷淡,尾音却带着细微的沙哑,“她不行。”
李漱这次是真的意外了。
他和裴绯认识也算挺久了,就是穿越到这个时空前,据他了解,这具身体和裴绯应该也是交情匪浅。
可以说裴绯这样的,除了性别,就真的没有一点像个女人。
她脾气硬,从不求人,看起来像是个耿直脾性,其实从来也没见她得罪过什么人。
而这此他都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了,裴绯居然直截了当的拒绝。
她当面拒绝一位皇子的要求!
李漱简直恨不得刨开她的脑袋仔细研究一下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其实是非常崇拜裴绯的。
后世史书记载的那些零星评论,都说裴绯是天生将种,是在大齐濒临灭国时、力挽狂澜的人物,是在历史上留下过厚重一笔的传奇。
史载,大齐年间,约明崇二十三年,匈奴犯边,圣上亲点裴老将军迎战,战事胶着。然齐内大族崔氏举族谋反,与匈奴勾结,柳氏附之,其余中小贵族纷纷倒向,大齐朝政几欲崩溃。
祸不单行,匈奴军来势汹汹,破竹之势般突破防线,占领关塞要道平州。
裴老将军战死,号称三十万的齐军覆灭近半。不得已,齐军且战且退,匈奴步步紧逼,明崇帝年老而多惧,竟骇得弃都城而逃。
明崇二十四年,长安城沦陷,大地一片焦土,民不聊生。
时匈奴有骁勇之将,唤作弩跋,取“恶鬼”之意。
据野史记载,此人原为齐人奴隶出身,后因战场表现出色而被当时的匈奴王子看重,继而提拔。
弩跋之智近乎妖,由他率领的匈奴游牧,硬生生变成了一支彪悍凶狠的恶狼军,把大齐逼得几度崩溃。且此人嗜杀,往往占领城池后就开始血腥屠戮,曾扬言“待有一日权倾在手,屠尽大齐以报此仇”。
无数史学家猜测其深意,最受拥护的可能是,弩跋和大齐有着血海深仇。
可由于相隔时间太过久远,并没有留下任何书信证实,此种可能渐渐不再被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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