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开遍地的果实里,唯独,没有了她。
万物为生,若仅依循规则,不生贪,不生嗔,则不生痴,亦不陷妄。
若非命运妄加新生凡人,则不会有半神之仙魔,亦不会有后来一切。
若非我妄念命运,则不会因果横生,强改命运轮转,便不会早就身旁之人都苦陷入无尽的痛楚里。
太皓便不会想利用我,亦不会惹出困兽之战,牵扯出阿宁的出世,更不会让白芨化出林西凛。神兽不会覆灭,青叶城不会残败,小东莱山更不会数百年里为冤魂缠绕。而人间,亦不会妖魅横生,互为争夺。
一念为贪,而无尽苦难。一字为嗔,而诸方肃杀。一心为痴,而万般纠缠。
妄念所及,万生为妄,轮回不休,生死不止。
若是我知晓,我会以战神之身,那般深刻地恋上阿宁,我可还会狠心舍弃与她,强行去求得那么一份不甘心里的妄念横生?
世间并无可悔弃之路,我亦不会悔。如果再走一遍,我仍旧会走这样的来时路,仍旧怀揣着对阿宁的这份愧疚和难堪之心,想着她,念着她,找着她。
我始终相信,她不会就那样消失了去。
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而我,也会等着她。
卷一番外卷之第二章
阿宁以小东莱山的自身毁灭换来了一个新的世界。
我本承受着这些冤魂怨气的反噬,意识痛觉里忽地就感觉到了阿宁的目光,但是我看不到她在何处。眼前一片混沌浓雾怨气的小东莱山,一寸一息地以可眼见的速度地变化着,通透漆墨的阶梯也都渐为恢复成了白玉之色,廊下的锁魂灯一盏一盏地碎裂着,那些怨气冤魂心性平淡地朝着山顶涌去,我心下里直觉里地也朝了山顶奔了而去。
被白芨强困冰川之海的厚土缚魂阵中,我脱困时便已耗了太多的灵机,如今又在千步之阶上仅仅护住了心头血气,来到山顶时几乎是强弩之末,痛楚已经让身体变得麻木,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更加心颤欲裂。
当初阿宁给我看的那方方物志此时正打开着,比自来的书卷模样张大了数倍,几乎占据了整个乾天门的道场,平铺的画面里是烟云缭绕的奇幻之境,冤魂怨气们凝聚的浓雾正在被这一方奇幻之境倒吸进去。
阿宁的嘲风之身,便悬浮在那方物志正中,一身白衣逆舞而起,虚掩的眉目轻阖着,唇角飘忽着一丝安心的笑意。嘲风本身的庄重神秘在她这样的表情下更加浓郁,让人心生了万般不敢亲近的静穆之感。浓雾玄墨如蛇地拉长了身形隐掩着她,令我觉得十分惶恐惊怕,好似她随时可以离去消失不见。
我忍不住唤了她一声,踏前一步,欠了身子想要更接近她一分,“阿宁……”
她毫无反应,立于旁侧一直仰望的不见兮却是回过了头来,眸眼里满是清净的意味,薄抿了一双毫无血色的唇道,“你来晚了。”
“不!”
我自然是不相信不见兮的话的,疾步跑了过去,掌中红莲扬手就是一劈,不想就万般顺利的劈了过去,砍在方物志上,放佛陷入一种无尽无底的感觉,没有被强制吸纳,就只是一种单纯的无尽无底,无可依从的感觉,令人心底升起无限的害怕之意来。
“地势卷虽由你口中为凡人所争,事实上,你也没有见过,对不对?”不见兮转直了身子,径直面对与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是。”不见兮并非无缘无故会说起地势卷的人,落在那不断汲取冤魂怨气的方物志身上,我忽然想明白了,低声急口道,“难道这方物志,便是地势卷?”
“阿宁乃上古厚土缚魂阵的天命所选,地势卷出世,亲近与她,也是自然。”不见兮立在我三步之外,一身肃立如冰,清净的眼眉落在了我身上续道,“苏浅舍了一身万妖之力,将龙魂还予了她。而我,亦舍弃了不见书的牵绊跟随了她一路,趁机点醒与她。这一切的代价,无非是想让她重新启用地势卷中的万生之力罢了。因为只有她掌控的这般力量,才能使得我们失去的一切重新归复回来。”
不见兮顿了顿,一步轻踏,再为欺近道,“有些事,明白的太晚,便就是晚了。你若再想要用万法因果阵来改变这结果,那么自然是会毁了她这般舍弃自己也要化解你的因果之劫的心意。”
说话间,天地忽地生出一股清朗起来,小东莱山的一片浓雾怨气在这短促的时间里尽数被这方物志吸纳了个干净。随着这一片清朗漫下,方物志旋转着身形缩小了下来,而阿宁,竟在我的眼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我心底惊颤不已,尖锐的疼痛像是从骨子里透了出来,强撑的身子再也站立不住,满目愕然地扑倒在地,只呆然为怔地看着地势卷恢复成了方物志的大小。
不见兮一抬手,将恢复原状的地势卷递了过来,轻叹着俯下了身来,轻蹙着眉心看着我,“这感觉一旦回来,真是令人不知喜还是悲了。我做回了我自己,可是,却失却了我想要感知的那个人。”
“不见书么?”我呆滞地接了话,心下里想着她与不见书跳脱万物桎梏,怎会轻易如死?
“阿宁已经将你所造的因果尽数改变,亦将你……罢了,还是你自行感知吧。”不见兮抬手将地势卷递进了一些,“无论如何,我很感谢她,感谢她尚是一个有情之人。只是她的命运,就和阿书一样,已经难为人测了。地势卷总归亲近与阿宁,你带着它,总比盲目的去找要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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