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此处,淡淡问道,“听得明白么?”
“解浮生无形所化,秦时欢乃生死树果,是么?”
“是。”她沉默,隔了一会道,“阿宁本是混沌之心,也是尚未化形存在的混沌本质,本就是个心底纯粹的混沌,再念上秦时欢,那就是个万不能转的心思了。”
她低低作叹,惋惜道,“解浮生本透天命,自知与秦时欢无果,不愿与秦时欢多做纠缠。奈何秦时欢数万年只仗着对他的一点无形念想而生,怎会甘心放弃?加之又是一个直行践诺存在,做事便不管不顾,与解浮生数次相遇皆在苦求不得的局面下,彼此背离的更远,及至最后伤及自己濒死,遇上阿宁为之解围。秦时欢伤透心,索性不愿活。把阿宁带回冷寂渊以自身血肉养之,也不过是求个自我解脱之心,却不想因此让阿宁生却执念,除秦时欢之后,再也不能心念其它。”
“血肉养之?”我心念为动,问她,“生死树是不是一颗生于极致黑暗中无边无际的幽蓝枯树,还有很多蓝色蝴蝶环绕而生?”
她并不惊讶,淡道,“是,以死为生,以生为死,是为生死树。”
“秦时欢便是那一具红衣白骨?”我想着那个梦,失神道,“解浮生是个男子,那秦时欢岂不是……”
“所以阿宁才生了女相。”她叹然,音底渺渺道,“秦时欢全然是女相心思,阿宁依她化形而生,自然是个女相之身,如此,秦时欢怎能接受阿宁的心念?本该是冷寂渊底师徒相依的逍遥自在,此事一出,大出秦时欢意外,避开阿宁出了冷寂渊,岂料再度遇上化命为生的解浮生。许是为印证解浮生的心意,许是真的要避开阿宁,秦时欢的两极命数,由不得愿与不愿,皆是复作了纠缠,因果做下,搅得天地不宁,及至混沌都为之裂开,牵引异象坠世而生。异象为求混沌平衡,遂将秦时欢困缚玄武虚无之中,才堪堪阻下祸事。”
我想起当时为解浮生所伤,失去意识之前的血色画面,惊道,“莫不是玄武腹中,最先困于金座之上的是秦时欢?”
“是,因异象无情无物,方不受混沌干扰,从而能困缚作为混沌至极的秦时欢。解浮生困天命极,而秦时欢,则缚因果两极。秦时欢为异象困在虚无之中,因果无序,混沌不能维持内引平衡,世间万物几乎停滞死寂。异象引出冷寂渊中的阿宁,以她保秦时欢之心,以化身万物的代价保得混沌内引的流转之衡,奈何……”
她似是说到什么痛处,言语艰涩低微,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奈何,秦时欢还是想不明白阿宁这么做到底在保谁……”
我转过身,迎着她泛滥红光的眸底,淡漠道,“世有因果为牵系依存,若无世无混沌,则无秦时欢,亦无解浮生,对不对?”
她抬头,眸底红光褪却,空荡荡地直直勾住我,倦然道,“阿宁到最后都还想成全秦时欢,可你看,秦时欢把世间搅弄的是个什么样子?她以为一个一个世间找去,一个一个确认过去,便能知晓那一个是真的阿宁么?只可惜,她不明白,她从来不明白她对阿宁之心是如何,也不明白即便她能把每一个世间的阿宁清灵都捉取拼凑起来,终究拼不回完整的阿宁了……”
“一个一个世间?”刻意的淡漠渐渐消散,我打了个冷噤,寒道,“如此捉取拼凑,他倒也用尽其心了。这用心,对我来讲是过于阴险,对阿宁,那是太过可怜……”轻嗤道,“与他自己,如你所言,终究是不明白的,否则怎会去毁坏阿宁化身而护的世间。依此想来,最为可怜的,是秦时欢。对比而言,我受的苦,也不算是苦了。”
她睨眸瞧了我许久,唇角盈惑惑地似笑非笑,“作为阿宁的清灵之一,你能如此想,阿宁也不及,无怪乎……”她大有趣味地缭绕了语调,“秦时欢从来不知阿宁化身成了什么样子,还以为阿宁仍旧是灵魂齐聚的存在。她如此做,无非是要确认你是不是真的阿宁,虽令你受了许多苦楚,反而造就你心性坦然,想来因果之理,也是个不错的事情。”
我冷笑不然,“我只是觉他挺累的。”
她也笑,玩味做来,“或许她乐在其中。”
“乐在其中么?”我不屑道,“这样的乐在其中,亏得他能久不疯魔,求人不过求己,或许就因如此的强势求人之行,方显出他的无比自私之心,所谓的求己,便也是无谓之事了。”
她收敛玩味,微仰了脸,薄削的颈项凛凛泛上星华,好一幅清冷怀玉的似画之景。
“无谓,她早就无所有谓了,只消确认不是阿宁,她便会去下一个世间找寻下一个阿宁清灵,而后那个世间会因果无序,渐渐消弭,渐渐重归死寂……以前,他还有耐心,不仅陪那个世间的阿宁清灵玩闹做耍,甚至还真的走过所谓的一生,可到了你,我不知他如何为想,竟急切至此。”
她斜过眸底,些许侧首,以一种很诡异的角度瞭着我,轻惑道,“你怕么?”
那角度当真诡异,人好似折过来的,明艳薄唇挂着惑人的倦意深然,像一抹血,可她愈诡异惑人,我偏就明白她此举是刻意为之,自然不那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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