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触及,满目桃花,不知几里,也不知尽处,有风而来,卷落花瓣,转着圈儿挨在泥土里,无声无息,好一幅绝艳之画。
韫姐姐在的话,定会出口吟诗,两年不见,不知她和玄哥哥会是如何,若于今日永别,倒真是一件人生憾事。
我浑浑而想,正想于此画小憩,耳际传来声声汀淙之音,寻目而望,原是打桃林而来。
那音色轻倦而淡,偏偏彻底响在人耳际,我捉紧了心神,听着它一汀一汀而来,像是风也有了形色,卷着桃花的香气拂来了一抹人影。
桃花艳林中,那人一身蓝衣,像是把湛蓝的天披在了身上,蓝衣上席卷的大片殷红比桃花还要盛艳,端端像是血画上去的。
她长发随散,随意挽了个偏塌晚髻,无甚发饰地以红色发带系住。
发尾垂在身前,随步轻晃地像是揽了一怀的徐风,让她盛风而来地别是姿态懒致,好似随意走在了什么林中闲晃,纤指压了一支桃花,就那般定定地望住了我。
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远观而去,比韫姐姐还要清淡风致。
黛眉浓色见远,削挺的鼻头圆润,朱唇殷色明明,像是刚吸过血,整个人都为那唇衬得妖媚起来。
说是妖媚,又觉过分,因那一双墨瞳,深得像是单纯至底的琉璃珠子,盈光而来的尽是说不明也看不清的似笑非笑。
竟是和我一般无二的模样。
一颗心尽数被她一双眸吊了起来,不知她何时进了院子,又何时欺近了身旁,凄冷的寒香沁着呼吸凉到了心,才反应过来地缩了身。
“妖?”
她眸底晃了晃,幽蓝的水色自眸底盈了出来。
“我说是,你信么?”
音色清清冷冷的,像是自人心上冉冉落了水,过分的凉。
“你好看的不像是人间该有的模样。”我诚实道。
“那就是妖?”她笑。
我往后退了退,迎着她欺近压来的迫人眼眉,心头不知怎就疼了起来,意识更随着她眉心渐显的幽蓝蝴蝶而抽离。
难道,所谓的血光之灾,是由她来?
“你要杀我?”
颤颤抖抖地说完一句话,整个人已动弹不得。
“可以这么说,也不完全是。”
随言之间,她眉心的蝴蝶已经成型,不过指甲盖大小,却从中溢出了幽蓝的光,精致的幽蓝蝴蝶自她眉心扑闪出来,径自钻进了我眉心。
意识在一瞬间被抽空,这人更欺近,血红的唇毫无阻拦地贴上了我的,眼泪也就毫无防备地落了下来。
“不哭,我带你归家。”
归家么?
若能再见上韫姐姐和玄哥哥一眼,也是好的。
“好。”
☆、卷二百年身之第三章:三灵
“需要帮忙处理尸体么?”
我放下怀中丫头的还未僵冷的身体,望着从房间出来的白衣和尚,淡笑,“和尚?挺淡定的。”
“似你一般强大的妖,我还未见过,不至于傻到螳臂当车。”
“不该是神么?”
“神?啧啧,子折夏你还真是敢夸口。”脑子里窜起一个声音,轻俏欢愉的尽是讽刺。
“我是什么样的存在,你不是最清楚,宋刑。”
“听你叫我宋刑真是折磨耳朵,哎呀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见我那冷冰冰的秦医生。喏,连初晓,难道你就不期待?”
“谁都不是她。”
冷清清的倦然响在了脑海,我叹了口气,自打冷寂渊出来,宋刑总是想挑起连初晓的波澜,奈何这个清灵是个冷淡看尽的性子,可不似宋刑那般闹腾。
“神么?难不成你也似子折夏是个玄门的清淡性子?”和尚走到小丫头的尸体面前,探了探鼻息,而后坐了下来,耳鼻观心地捏起了往生咒。
眼前的画面让我想到了蒙城寺里的和尚师傅,慢慢在旁坐了下来,静静听着和尚嘴里的咒吟,一时还真有时光倒回的错觉。
“和尚,她叫子折夏,我也叫子折夏,你说是劫还是缘?”
“你和她一般模样,是缘是劫不还是你的事?她既然已死,且放过她罢。”
“她并未死,不过是回归了我而已,我虽不是本主,可及至如今,除却本心未归,已如归一,有什么不好?”
“本心?难道她的一生便不是本心本性了么?你为何不等她将死,再来带她走?”
“等么?”我笑了笑,“你不知道等待的滋味,我没有耐心了,也不想再等下去。”
“你不想等,就随性折弄他人的性命么?”
“和尚。”我站起身,指着已经死去的丫头的尸身道,“你听清楚,她是我的一部分,她就是我的,我带她归家,再不用受世间之苦,难道不好么?”
“未必是她所愿。”和尚薄翘了唇,鄙夷地看着我。
“子折夏,你还真是个墨迹的性子,看尽了那么多,怎就不长点心。”宋刑讽刺,“让开我来。”
“你就不能安分点?瞅着人家的尸身想夺舍?”连初晓淡然接话。
想着连初晓总归向着我,我抿了抿唇,暗自笑想,“宋刑若想玩,也得凭你本事,什么时候你压得过我的清灵,什么时候随你玩去,不过若是你求我,我也可以让你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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