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的累积,不止是时欢,有我,有你,甚至还有混沌之外的异象,只消我们还存在于世,就不能从因果之中跳出。”解浮生哀戚地望着我,“我伤了她那么久,可等到她再不愿为我伤害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有多孤独,如果她不在了,那我透尽命运又如何?看尽虚妄一生又如何?终不过是时日尽头的无尽黑暗罢了。”
“你?”
我忽地说不住任何话来,比起和秦时欢的相遇相处,无论是我,还是阿宁,都比不过解浮生的。他如今想起所有,那对秦时欢,他还会放手么?
“我放不了手,但我不会阻止她做选择。”
解浮生的一句话让我心惊,他果然是命运本身,猜到我所想。
“选择?”我冷冷地笑,“我不会给他机会选择,我会把阿宁还给他,但是我自己,绝不会再为他欺骗。”
“不见兮身体里的是阿宁的本心,你若引不出阿宁的本心,阿宁不会回来。”
“你早就知道?”
“不,是你为时欢挖心之后,阿宁她为了救时欢拼尽了残余的压制之力,才让不见兮得以重新掌控了身体,而你体内的宋刑本欲,连初晓本则,以及你眼下与连亦初的本质之身,四者若是不能融合至全,阿宁她不会回来。”
“融合?”解浮生点的太过透彻,让我的一切猜测都得以了证实。
“了却她们的心愿,让她们再无牵挂,自会甘心放下一切。”解浮生续道,“宋刑的欲很简单,但连初晓的本则却难。”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到她们的世间走一遭?”我皱了眉,“一生一世,让我去经历她们的一切,岂不是太过虚妄?何况,时间如何来得及?”
解浮生摇头,“你想的太过简单,但我会撑到你回来,而眼下,时欢真的需要你去让她稳住心,若她撑不住,我有再多的法子,也解脱不了她。他撑着一口气,不过是想见阿宁一面,亲口说出一些话而已。”
“说什么?说他在意的还是你?”我冷笑,“解浮生,你还真是个自私的人,你不是想救秦时欢,你是不想自己孤独而已,或者,是想证明秦时欢最终在意的还是你!”
“我没有!”解浮生惊叱。
“我现在终于明白阿姊她当初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我笑的得意,“你想看尽命运,想看着我们一步一步朝你预算的命运而走,可是阿姊打破了你的预期,所以那才是对你最大的折磨,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有想到阿姊是阿宁的本心,所以当时她说那句话,你才赫然惊觉自己所预期的一切皆尽出了你的意料之外,你才彻底否定了自己,对不对!”
解浮生抱着何用一步一步地退,抵至鱼池边缘,抬起头,恨恨地盯着我。
我望着他颤抖的肩,冷戚地笑出声来,“解浮生,杀人诛心,阿姊这一招,果然是替我解了恨,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恨你,你也不值得我恨。我会去救秦时欢,但至于他保不保自己,那是他的事,我会在他消弭无形前带会阿宁,但届时是什么局面,我想你,定然是猜不到的。”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既然敢以何用做筹码,那我自是不必担心何用的生死,至于秦时欢,他现在还不能有事,而我,终究不想他有事。
☆、卷二百年身之第八章:故人
回到桃源的时候,已经没了人,但是我感觉到了秦时欢的灵质气息,西边的聚众之地还残留着篝火的痕迹,条案还未收拾,一切像是宴酒一场,诸人归散而去,无人留下的荒凉过场。
荒凉之中有一人,灰袍抱剑地倚在一地残像后的廊下,懒懒地撩开了眼,眉心没了殷艳,唇也淡薄的没有血色,那一张熟悉的两生倦极之颜,果真是不在了……
我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去亲近这个陌生的人。
我很想扑在她怀里,让她抱抱我,我好想她,好想好想她。
眼泪模糊了眼前,不见兮抱剑坐直,叹了口气,“看到你模样,就知道阿宁那丫头果真是打破了与我的约定。”
“什么约定?”我讶然。
“连亦初那个世间崩溃之后,阿宁知晓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于是和我约定暂时出来看看情况,但绝对不会干涉当世自己清灵的事。但看到你,我就知道她定然是出手干涉了。”不见兮无情无绪地说着,分明该有几分表情的颜,无波无澜。
无情无物,原来是不见兮的本身,并非阿姊。
阿姊她…是阿宁的本心,对我那般好,是出于本心么?
心空落落的,想着见不到也好,见了,或许,也不知说些什么。
“如果我将宋刑的本欲和连初晓的本则归拢在身,阿姊她会不会再出现?”
不见兮看了我一眼,“你很想见她么?”
“是。”
“为什么?她不就是你自己?”
“不一样。她不是我,我也不是她,即便日后我们终究会成为一个阿宁,但在那之前……她都只是她……”
不见兮挽了手中的长剑,起身走到我身旁,“你把自己分的太过于清楚,未必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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