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她姐姐很是享受的轻轻咬着姜希婕的嘴唇,整个场景何其诱惑,她从来不知道姐姐也可以这样风流妩媚。她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吓着的猫。
幸好那边两人都闭着眼睛。要不然可就是一出好戏了。深夜撞破私情,闹得鸡飞狗跳。
姜希婕忽然迷蒙的睁开眼,睁开之后干了什么,王婵月不知道,因为她见到姜希婕隐约要睁眼就跑回楼上了。然而那俩人情到浓时眼里没有别人,自然没有听到王婵月又轻又快的步子。
她伸手猛的关门,呼啦一拉,又怕撞出声响,又猛的收手,幸而是悄无声息的关上了。回到床上坐着,才看见另一侧床头柜上放的就是王霁月给她留的另外一杯水,可她现在也不觉得渴了。眼睛直愣愣的发呆,她想起原先小时候在广州,听人家说过自梳女。其中有些自梳女会与亲密的姐妹结为契相知,彼此依靠,享受终身。小时候她什么都要问,父母不让问的事情也会私底下偷偷问佣人,等到粤语好一些了,就自己跑出去问普通百姓。他们家曾有一个老妈妈就是自梳女,只是不知原先受了什么人的虐待,为了反抗竟然吞炭为哑,终生不能说话。王婵月有一次好奇想和她一起回她乡下家里看看,老妈妈死活不愿意,最后招来一个和她们那群自梳女相熟的秀才才算把王婵月给搪塞回去。那个秀才先生为了阻拦王婵月,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婵月问传说的金兰恋是真的有吗?先生说有,还有一首诗呢。
“绮罗丛里契相知,偶合居然伉俪随。筮得坤爻空血战,无阳毕竟使阴疑。{92}”
王婵月好好品味了一下这首诗,总觉得怪怪的。但毕竟是个男子写的,你要他如何去理解个中况味呢?秀才先生也算是大度开放了。可终究没有人能够解答她的疑惑。淤塞的好奇心留存至今,她却正经见到了一幕绮罗丛里的伉俪随。她是怎么天真的以为她这两位最亲厚的姐姐只是单纯的好友关系,好友关系如何亲密到一个走了另一个就憔悴的要死,如何亲密到要追到对方家里来睡,又不是原先刚上中学的时候。她们所有的不与旁人分享的亲密,不能为旁人所理解和抄袭的默契,不能留给除了彼此之外任何人的眼神交换,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除了爱,别的什么都不能是。原来一个女子的确是可以对另外一个女子如此恋慕,她们的确可以如此亲密,比书里看来的戏文里听来的情情爱爱还要动人一百倍。
她奇怪自己只是看到了姐姐的私隐,为何竟然脸红心跳成这样?她止不住的回想刚才的画面,好像拿着笔再把姐姐的风流妩媚和姜姐姐的温柔沉溺再描画一遍。也许正是因为她们美丽,甜蜜的画面才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才叫人一边尴尬于看到这样私隐的场景,一边又忍不住想一看再看,
也不知她们今晚睡在一起,
呸呸呸!
王婵月顿时觉得羞耻,不自觉地在黑暗里拿双手捂住眼睛。彻底的黑暗里,她想到学姐,学姐固然是很美的,学姐想的是不是一样的事情呢。脑海里未及想象出画面,剪影就如雾消散,什么都没有的境地里,是另一个名字在反复的回响。她猛然睁开了眼,
不。
不要。
参加完婚礼,王婵月就打算赶紧回北平去。她去找傅仪恒的时候,傅家的下人却告诉她,十七小姐有些事出去了,留下口信说让王小姐先回去就行,不要等她。王婵月不明所以,向来乖巧听话,便自行离去—其实要她见到傅仪恒她也不知如何自处,回去她也觉得奇怪,现在每天每天看见两位姐姐那么亲密她就。。。
傅仪恒在街角看见王家的汽车开走,目送到快要完全看不见才举步离开。可是刚走两步,她又停下来回头,确定王婵月已经走了,王家的汽车绝尘而去,马路上空空荡荡。
她有任务,必须留在上海一段时间。她必须要护送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由南京辗转上海换手,然后绕路杭州和金华,最后抵达南昌。这样东西非常重要,而且只能由人力辗转运送,
是密码本。
江西战事吃紧,国军大军压境而红军节节败退,现在基本上已经把中央苏区败得只剩几个点了,不日可能就要撤退,假如真的要逃跑,那么这一路被人追着打的情况下只有把握对方的密电码才能有活路。潜伏在参谋本部的同志冒死把这份电码偷了出来,辗转托人送到上海来换手。傅仪恒此番正好在上海,奉命保护这份密码本安全离开上海。
让她来干再好不过,因为东西就是从王浩蓬的手下人手里偷出来的,她这个娘家人完全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监视侄女婿有没有发现这件事,甚至于整个参谋本部有没有什么新的动作。甚至于组织上总有一种倾向,认为即便傅仪恒真的在出任务时惹了什么祸被抓进去,营救也非常容易—她并不是随便说杀就杀的人。
傅仪恒消想着哪天闹点什么事情,让不论是CC系还是戴笠或者都觉得自己和组织上是闹掰了才好,虽然她没有那个当双面间谍的心思,但为了方便行事,不得已也要为之。
华界的餐馆早已换了老板,他们见面的地点也改成了公共租界的一家白俄餐厅。约定非常简单,情况安全的话,下午一点,餐厅见。如果没有见到人,证明情况不安全,那就下午五点,华界的一家餐厅拿东西就行。傅仪恒莫名有一种预感,今天只能在长三堂子见,最近风声这么紧,尤其是姜希泽回来了,据传他是个到哪里都喜欢管一管抓一抓的人,虽然他的主业是对外军事情报,但是戴笠的徐恩增的事情他都会因为交情和面子而参与处理。可能唯独有他,似乎不害怕王亚樵之流,一样大模大样的在上海行走,根本不担心那个疯子会一起把他也给弄死—弄死他,再杀了戴笠,取□□的人头还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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