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忘却已经决定放弃了吗?”那人的声音裹挟着诱惑,让梁琼诗的心动了,又痛了。难以割舍,却被现实所迫。怎么能奢求六月飞雪,十二月看桃花呢?
那人眯着眼,看着梁琼诗的手指从她的手掌撤离,然后紧紧的抓着暖炉。她知道她是在挣扎,她也知道自己可以下旨强行让她按着自己的意志行事。可,那样没有意义呀!她喜欢的是那个六年前无比张扬的女子,是那个想要把所有踩在脚下的女子,是那个不顾世俗的眼光,冲着许昭靖喊了只有我才能做太子妃的女子。不是这么个畏手畏脚,怕狼怕虎的女子。
那人慢慢把梁琼诗移到自己的对面坐着。
“寡人是谁你知道吗?”
梁琼诗点点头,她知道眼前的人是当今的君主。
“如果知道寡人的身份,你该知道,寡人有操纵万物的命数。”
是吗?梁琼诗不置可否,如果能操纵万物,那便是神了,不是人。
“寡人名中有个‘昭’。”那人瞧出了梁琼诗的不认同,便拿过案上的烛火,在梁琼诗的面前绕了绕,继续道,“‘昭’的意思便是晨曦,是最先的光。”
是吗?梁琼诗自嘲的笑了笑,那移动的烛台让她触到了暖意,又被暖意抛弃了,就如命运同她开过的玩笑。虽然,她也懂了眼前这位暴君,不,或许应该称为君王的心意。纵使她的眼睛看不见了,他还是愿意做她的先导,带给她光。
“愿意吗?”
君王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着,愿意吗?愿意吗?不愿意!她不想在软弱的时候找到一棵可以攀爬的良木。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它们的前提都得是良的。梁琼诗似乎又被什么给刺痛了,她挪了挪腿,想着自己的背后应该是马车的门。逃跑是不明智的,但她却可以用此来明智。
掉下马车一定会受伤。但这并没有什么。
梁琼诗打定主意,便举手从头上拔下唯一一根用作装饰的银簪。
顷刻间,乌黑的头发便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
那人皱皱眉看着她的动作,等着下文。只是,看样子似乎不会同意了,那人舒了一口气,还好,她还她,那个愿意自己独自前行的她。
那人静静的注视着梁琼诗的下巴,虽然有后退的趋势,左右移动的轨迹取悦了她,她甚至有些出神,想着那年满天飞舞的雪夜,也有个女童,一边后退一边摇头,冲她说,自己不能嫁给她,她要嫁得只能是天下。
只是梁琼诗接下来的动作让她来不及伸出手,甚至瞬间失语,忘记了喊出声音。
梁琼诗竟是退到了马车门口,朝着地面直接倒下去了。
第四章
“啊,梁小姐!”
“驭——”
太监尖细的嗓子混着马夫的疾呼没有影响到梁琼诗抱头的动作。
凌空的感觉真是不踏实,梁琼诗等着自己落到地面的感觉。
怎么半天都没落到地上呢?她忍不住用手探了探身后,不是空气,梁琼诗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被人接住了。
她感觉到了丝线堆叠之后不断的起伏。
是细密的花纹。
梁琼诗皱皱眉,看来接住她的人地位不低。只是接住了不是该将她放下来吗?虽说接住了自己是恩情,但这人老是搂住自己不放,真是无礼!
正当梁琼诗打算寻个时机让接住她的男子放她下来,却听到了太监恭谦至极的问候。
“太子殿下!”
太子许昭靖?梁琼诗脑子里莫名的蹦出个冤家路窄。全天下都晓得车里那君王许昭平与太子许昭靖不和,而自己还是那太子名义上的没过门的太子妃。虽然自己在那太子心里也着实没什么地位。
太监的问候悄悄的提点了梁琼诗接她的人的身份,也支会了坐在马车里惊魂未定的那人,是谁揽住了梁琼诗。
太子许昭靖吗?他来做什么呢?现在已经近三更天了!莫不是得了自己要纳妃的风声?他是冲着她许昭平来的,还是冲着这一肚子野心的梁琼诗来的吗?
许昭平叩了叩条案,又看了看桌上的银簪,笑意不经意就爬到了脸颊上。一面把自己的注意力分散,给自己时机,一面减少自己受伤的概率,着实是巧妙。虽然被太子接住不是那妮子自己的设计,但跳马车也能想起取下饰物,真是胆大心细!
许昭平整了整衣衫,慢慢朝着马车门口移。虽然夜里与皇弟抢妃的名声传出去着实不美。但不是正好体现了自己对她的重视,也能抬高那妮子的身价吗?
许昭平含着笑,撩开垂在马车门上的珠帘。
“皇弟,如此揽着寡人的爱妃可是重罪呀!”
爱妃?梁琼诗皱皱眉。她不曾记得今日自己有被封过妃。只不过是谈了谈入宫的事宜罢了。而自己刚刚折腾着跳车不过就是不想踩着施舍来的路往上爬。不过,皇帝的示好到自己眼前都变成了施舍,梁琼诗突然震惊于自己的气骨。前世自己是个多么世故且庸俗的人,到这世竟然如此清高。或是受了太傅爹爹的熏陶,或是好日子过久了就矫情,她似乎已经学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了。
“这么快,就攀上新高枝儿了?”许昭靖低低的冲着梁琼诗嘲讽道。
梁琼诗没搭理他,想着既然皇帝都开口了,那许昭靖也应当适可而止了,便拉了拉许昭靖的胳膊示意他自己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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