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每分每秒都想着白姐姐。”
“别扯,你每分每秒都想着我,怎么好好谈恋爱,臭丫头!”
“谁说我谈恋爱了,我不是还没谈嘛,时间大把大把的,除了上课,我全想着您。”只有和自己那个漂亮又时尚的亲妈说话,夏月白才会用上贫嘴耍赖外加撒娇这些小伎俩,似乎在她过早懂事的内心,她只能在母亲这里赖着不长大。
又是一阵快乐又清脆的笑声,伴随着另一个人在电话那头隐隐说话的声音,夏月白竖着耳朵听了几句,应该是她的继父罗利尔,一个比她妈还懂得享受生活的意大利男人。
“是罗利尔吗?”把手机夹在耳朵边,她转到窗边,朝外望了望。
窗外,小区花园里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几张被雨水冲刷地发亮的铁质长椅孤零零地蹲在雨里,在寸土寸金的大都市,她家小区的绿化很不错。
“是啊,他要和你说话,就他那个费劲的中文,我让他一边待着去,他还不乐意了。”
笑笑。“没事,我的意大利语也费劲,我和他交流正好,谁也不嫌弃谁。”
“喂,白白。”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洪亮又带着几份低沉的男声,只是这一口中文愣是学了近十年还是讲不利索。
“罗利尔,你怎么才和我说话,就要和我拜拜啊!”夏月白靠着窗户咯咯地笑了起来,听见电话里的罗利尔一阵无措的解释,越解释越乱,最后噼里啪啦冒出一大串流利的意大利语,夏月白只听懂几个简单的词。“好啦,我明白了,和你开玩笑的。”
“你和你妈妈一样、一样……”大概是想不到适合的形容词,罗利尔艰难地结结巴巴着。
“一样聪明,一样漂亮,对不对?”
“对,对对。”
“最近画廊的生意好吗?”
“很好,十张画,没了。”
“没了?是卖了吧。”
“对,卖了。”
“你又赚了,等我暑假去玩,你要请我吃豪华正宗的意式大餐。”
“OK。你赶快来,我带你出海,我亲自做饭。”
“好,学校一放暑假,我就过去。”
“喂,白月夏,我那个工作狂前夫,是不是又跑博物馆住着了?”电话那头突然又变成了母亲的声音,夏月白愣了几秒,才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埃及馆要开展了,爸他最近比较忙,住过去方便些。”指尖轻轻敲着窗上的玻璃,雨水扫上玻璃窗,一道道蜿蜒而下地爬行,窗外不太明亮的光反射着水痕,映在她闪烁微笑的眼底。
“那个人没救了,让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住家里,他怎么能安心。要不然你下学期转来意大利算了,妈妈可以照顾你,这里的设计学院多的很,有名的好几所,妈妈可以找人问一问,替你办好转学的事情。”
笑了笑,正打算出声再一次和她讨论这个每次通话必然会谈及的留学问题,不经意抬了下眼皮……刚到嘴边的话,硬是被她僵硬地无法卷动的舌头噎在了嘴里。
手掌不自觉地紧贴着冰冷的玻璃,身体亦是不受控制地朝前倾了倾,直到鼻尖顶上了玻璃窗,夏月白才惊觉自己的呼吸仍然憋在胸腔里,蓦然吐出一口气,给身体和大脑送去新鲜的空气,以及短暂的清醒。
“妈,我还有作业,晚点给你电话。”
突地挂掉电话,连最后漂亮的白姐姐在电话里提高声音嚷了句什么,她都没听见,也没心思听。
一把推开窗户,顿时,外面的风夹杂着雨水扑了进来。不多片刻,窗台和身前被淋湿了一片,却不自知。
两手撑着被雨淋湿的窗台,静静俯身朝前,然后便瞧见花园石头小道上一抹干净耀眼的白色身影,在摇曳的雨帘下安静前行。
风,蓦地静了片刻,只有雨水仍然自如忘形地从天空婆娑飘落。
白色的衣,灰色的发,相似的两种冷色调,在同样冰冷萧瑟的雨中,悠然自得徐徐而过……就如那天出现的一样突然,亦如那天出现时一样的让人猝不及防。
那白衣女子微仰着头,脸颊旁冗长的灰色发丝悄然隐匿了她脸上让人觉得陌生的美丽线条。身影依旧修长,面目依旧模糊,任凭夏月白努力探出身体仔细注视着她,还是无法从那袭不紧不慢的侧影里分辨出任何一条清晰的脸部轮廓。
模糊的像是一场梦,一场夏月白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幻的梦境。
“嘀嘀!”身后突然几声轻响,在夏月白的注意力被小道上的人影所吸引的时候,电脑启动后自动登陆的Q|Q传来留言的提示音。
手很冷,紧扣着金属窗框的指尖下传来一阵微微地刺痛,因为太用力。从指尖被迫逆流回心脏的血液,就像外面那些不懂停歇的冷雨,冻得心脏一阵承受不住地颤栗。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在眼前不可抑制地颤抖,被雨水浸湿的手,不知是因气温,还是因害怕,抖得夏月白连曲指握拳都困难。
深吸气,再抬头。
没有人。
不出所料,小径上空无一人,只有雨滴打落在地面,激起小水洼里的水珠欢快地四溢。
缓缓关上窗,转身背抵着窗户,茫然里透着一丝混乱的眼静静闪烁,夏月白愣愣地盯着明亮的电脑屏幕,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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