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招手,侍女上前为她空掉的酒杯斟满,又安静地倒退到墙边静候。
这个回答,换来夏月白一脸的讶然无措。
“嗯,那个……我不想冒犯您,我、我很抱歉。”不安地动了一下肩膀,微热的风绕着颈子飞过,身体好像有了记忆,忘不掉那双轮廓优美的手,铁索般缠紧喉头的窒息感觉。
知道她变得局促不安的原因是什么,发生在议事厅的袭击,对夏月白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可怕记忆,图萨西塔偏开脸,眼底的棕色,被擦着脸庞掠过的阳光抹暗了。
沉寂,半晌,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风在窗外兀自撩乱一院的风景,长藤摇出绿影,一层一叠在地上戏弄着阳光洒落的斑斓,枝条摩擦而出的沙沙声,温柔而娇媚。
“以后,你可以喊我的名字。”叹息,很轻,被身后莫名混乱的夏风吹散了。
惊怔地抬眸,心底某个角落轻触了一下,不痛也不痒,只是有点压抑过后的酸胀感,就像关节过度挤压后蓦然松开的感觉。
“不过,”她笑,恢复了傲慢狡黠的神色,眸子弯成一道弦月,优美的弧度。“必须用你的语言。”
“嗯。”用力的点头,这个太简单了,夏月白如获至宝地认真保证。“可以,没问题。”
不明白自己干嘛高兴成这样,好像一只小狗,捡到了主人扔来的肉,如果她有尾巴,此时一定会疯摇不停。蓦地,有一丁点鄙夷自己这种没心没肺的满足感。
“王,巴哈里大人求见。”侍女跪在门外通报。
眉头皱了皱,敛眼。“问他什么事?”
“是。”
片刻,侍女回来,轻道:“巴哈里大人说,是为了马里埃将军的事情,他恳请王,原谅马里埃将军的失职。”
“让他回去,这件事不用谈了。”
“是。”侍女匆匆地离开。
夏月白听着,脸色微变。埃及的国事不是她应该过问的,可是从刚才的那几句话里,她大概听出了端倪。
犹豫,挣扎了片刻,她无法坐视不理。“王----图萨西塔,你处罚了马里埃将军?”
愣,不是因为她的问题,而是听见她用那种陌生的语言,念出了自己的名字,说不清地,心里被什么轻轻一触的感觉。“他玩忽职守,应该受到惩罚。”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怎么罚的?”
“禁足将军府一个月,罚俸禄一年,军衔降一级。”不算重罚,却也不轻。
皱眉,急了。“这些处罚是不是太重了?他并没有玩忽职守,只是一时没留神而已。是我太任性了,不应该出宫去城里,这次事情我也有责任。”
“你不是我的犯人,你想出宫,我同意了。我派马里埃保护你的安全,他却让你身陷险境,难道他不应该为自己的疏忽承担责任吗?”做为了一名军人,如果连自己的职责都无法履行,那他怎么配站在埃及法老的面前。
一声低叹,侧目,眼睛盯着床头的矮柜。少顷,在一次看向倚在窗框的修长身影,她几乎是恳求地说:“减轻一些,行吗?”
语气依旧淡淡地,棕色的眸子,却一闪而过一丝异样的讯息。“你不应该过问埃及的政事。”
被她话音轻浅地一说,除了窘迫,更有尴尬。“我知道,可我……。”
“月白,仁慈和软弱治理不了一个国家。”
“我知道。”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晚一些,我在来看你。”放下杯子,跃下窗台,脚尖落地的瞬间,她已然迈开步子。轻飘扬飞的一片袍角,还落来的及垂下,又被略急的步伐抖开了。
“……是。”望着那道身影,起身,颔首。
叹息,亦无力。
明媚艳丽的万道阳光懒洋洋地抚摸着精美的窗框,那片空掉的白色窗台悄悄地映入清澈的眼底,短暂的失神。
★★★ ★★★ ★★★
阿尔尼斯坐在船舱的书桌后,翻阅着厚厚的卷宗,门外的侍女通报乌纳斯来了。
拿着笔在纸莎草纸上写下几行字,目光落在卷宗的某处,又低头写了几笔。
“殿下。”
“今天的风有一些大。”
“是,刚出河谷,风浪大了。”
“我们出发有十五天了吗?”
“十六天了。”
抬头,金色的笔杆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地皱起眉。“那个女孩,你在和我多讲一些。”
“是,除了已经说过的情况,我对她的了解也不多,只觉得她并不具备威胁,如果她说的都是实情,那她也只是个运气差了一点的普通女孩,月白现在急于回家,王让我来见殿下,也是想帮她找到回家的方法。”
“普通女孩……”摇头,莫名地笑了,苍白的笑容有丝怅然。
乌纳斯知道,阿尔尼斯会突然返回底比斯,必然和夏月白有关系。只是他问了几次,阿尔尼斯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没有告诉他原因。
这让乌纳斯更觉得奇怪,虽然错落时空这种诡异的事情很难说服人,可是他从阿尔尼斯不惊不异的言行里,瞧出了某些比错落时空更加诡谲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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