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新听着新奇,恨不得赶紧将这个教给怀夏,然后催促墨回赶紧把鸽子训好了,两个人便以这女书来往,万一不小心鸽子被抓了去也是无碍的。
此时又想起怀夏来,何念新唉声叹气。不知道怀夏这些日子过得可好,她初为人师,教了这弟子几个大字,怀夏可还能记得?
女夫子瞧何念新小小年纪,便垂头丧气的模样,一挑眉,道是:“郡主可是有心事?这一脸愁苦,可半分不像是边疆儿郎。”何念新一向以是两代贤王这等将领人物的后人倨傲,女夫子自然懂得,戳人就要戳到痛处上。
何念新却是摇头晃脑,一脸深沉道是:“先生您不懂,爷爷说了,英雄汉也爱绕指柔。碰到那个想放到心尖上的人,却又不得不远隔万水千山,愁也是真愁。”
女夫子瞧何念新小小年纪,却说出这等话来,不觉哑口。却仿似是想起什么旁的人来,也只能将脸别到一边去,不让何念新看见她眸子里的杂乱思虑了。
幸而何念新自顾自地陷入自己那磅礴的相思里。小娃娃的心思一向更纯粹也更浓烈,何念新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地拿起了她最厌恶的笔来,默出了她还未来得及教给怀夏的后半本蒙书,恨不得真有一只鸿雁或者一条鱼,能像传说中那般,帮她将自己的思念传到深宫中去。
等她回过神来,却盯着纸上自己那狗刨一般的字,又看了看女夫子那娟秀的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赶紧把自己写的给撕了。这么难看,她可不敢给怀夏瞧,被瞧不上眼了可怎么办!
第6章 零陆 不甘
何念新乱七八糟地惦记着怀夏的时候,怀夏正忙着做大事。
她将何念新教的那半本蒙书又默背了一遍,杂糅上每每在太后那里听皇子背的名词佳句,将其中的典故挨个解了一遍。她的记性不错,更何况难得能汲取这一星半点,记得更为牢靠。熟悉过一遍之后,怀夏暗自点了点头,准备今夜面见父皇时背予他听。
待到贤妃将怀夏叫去,怀夏深吸了一口气,将心思全都掩藏好了,摆出自己寻常的模样来,低头迈入宫中。
今上已年过而立,对着几个孩子,问的最多的便是:“听闻贤妃说,怀夏这些日子开始学女红了?”
“只是学了点皮毛罢了。”怀夏怯怯道是。
做父皇的却不以为意:“不过是寻间事做,咱们清平公主,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女儿,需向夫家小意讨好。”天子自有一股傲气,其实不太喜怀夏这怯生生的模样。
怀夏低头片刻,道是:“女儿还学了……学了点书。”
“哦?”高座中的男子垂眸,只见怀夏也低下了头去,带着点害怕地抬眼角瞄了一眼贤妃,又赶紧不看了。
贤妃出身不高,家中对女子管教也严,本身是不通文墨的。怀夏极少踏出玉鸢宫半步,是如何能学书?男人有了点兴致,点头问道是:“讲来教父皇听听。”
怀夏便低声讲了起来,小女娃的声音极细,像是滴落岩石的泉水似的好听。说的东西倒是没什么新意,无非是给孩童开蒙所教授的那些。今上从两个年岁较长的皇子那里都曾听过,不过从一个女娃嘴中听这些,还颇有几分新奇。
怀夏知道的不多,很快便讲完了,而后才大着胆子抬头看着自己的父皇,神色中有着不敢显明的对夸赞的祈求。
而一旁的贤妃面色不虞,难得陛下来此,也不敢发作,只皱着眉头,望着女儿,却颇有几分陌生。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的?
今上亦有此问:“玉鸢宫中可是有女夫子?清平的开蒙先生是哪位?”
“回父皇,不曾有女夫子。女儿是……是在皇祖母那儿,听两个弟弟给皇祖母背书,才学来的。”怀夏自然不会乖乖将她与何念新的事道出,而是这般解释。
男人眸子难得一亮,照此说法,怀夏不过是听了旁人讲过两遍,便将这些对孩童而言甚是拗口的之乎者也记了下来,连其中的典故也能讲名,可谓是聪慧得很了。
只可惜是个公主,也幸而是个公主。今圣一向思虑颇重,片刻功夫,脑子里转过了不少的念头。瞥了一眼满目的不赞成,虽不敢明说,却也掩不住了的贤妃,他心头轻笑一声,难得亲昵地把怀夏拦到自己怀里。
已是想不起上次抱自己的长女是什么时候了,此时怀夏的身量已然长了不少。
“清平怎么会去费力记这些,可曾想读书?”他松了手,问怀夏道是。
怀夏猝不及防地被拥了这一下,愣怔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今日的打算。她咬着唇,低声唤了一声:“父皇……”小娃娃今日一整天都在琢磨着该如何向今上提出此事,却还是不太敢直白地说出口,“女儿……可以吗?”
自然没有哪条律例阻碍着女儿家研习圣人之道的道路,但毕竟哪怕是才富五车,却因为生作女儿身,不得入朝为官为宰,也少有女子愿在此下得功夫。却不曾想怀夏便是那绝无仅有之辈,她暗自对自己道是,凭什么两位弟弟能学得,她却不能?这等话并不敢在父皇面前直言,只是作小心的模样,试探地去问,反而惹得那位能定她一生的男人的几分怜惜。
“哈哈,有什么不可的?”男人笑了笑,左不过两位皇子也才开蒙,讲的又不是什么高深的治国之道,让怀夏跟着听一听也无大碍,“明日你便同你两个弟弟一同念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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