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新此时已快跑到了宫外去了。
地上是大群的侍卫,屋顶上跑着那几个武艺最高的侍卫和素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愣是没能把那个看上去并不高的小丫头给留下。这阵仗可闹得宫内不得清净,就连陛下都皱着眉头,唤身边的人去问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了。后宫离这边较远,倒暂且没听见这喧闹之声。
蟒袍太监款款踱步,胸中有了几分自得。如若能顺藤摸瓜查出那胆大包天谋害龙体康健的家伙是谁,那他可就是白捡了大功一件。那小太监被几个侍卫拖着走,自是不愿面圣的,只可惜他身形瘦弱,哪里是习武的侍卫们的对手,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口中呼道:“冤枉啊,总管,奴才冤枉,奴才吃的那不是毒,您看奴才至今都没事呢,那真不是毒啊!”
总管太监自持身份,并不愿与这小奴才废话,只唤来亲信道是:“这一路惊扰了宫里头的哪位主子可怎么能行,你去把那人嘴给堵上,也免得他咬舌自尽了。”
亲信喏声,自袖中抽出一方帕子,给那下药的小太监的嘴给堵上了。
圣上而今自然在大发雷霆。这头痛之症,喝了这么多苦药下去,却只能缓解。一旦再犯,却又比上一次还烈。门口的太医又是跪了一地,却都是一脸菜色。却在这时,见那大总管回来了,身后还绑了个小太监。
大总管一步入圣上的寝殿,便立刻换了个忧心忡忡的脸色,弓着腰,进来请示。将今日的事捡要紧的给陛下讲了,心知他而今并不耐去听这些东西,忙道是:“那下药之人在外头绑着呢,奴才斗胆,恳请几位太医去验一验那药末之中究竟为何物,先给陛下治病要紧。”
皇帝此时双眼凸起,额上满是虬起的青筋,神思已然不慎清醒,只被那痛楚所占据了。大太监的话他听得断断续续,只听到了太宰、下药、黑衣刺客之类的字眼。但那药被翻了出来,可待查验这件事,却清晰可闻,忙道是:“去查!”
大太监应了一声,退下前拿眼神示意着几个机灵的亲信赶紧上前伺候着。他则带着那剩了点底子的药包,去了太医那处。
总算是给了太医们一丝头绪了,这几个太医一头冷汗都下来了,此时松快了不少,一边忙不迭感激着总管,一边都凑上来瞧那点药末子。
单凭着一点点的药末,想要判断出里头加了什么,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只是许是这些太医也怕项上人头不保,都十分仔细地观摩,凑近了嗅那药香,有的心一横,还蘸了一点,仔细品了品味道。而后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猜着,再彼此斟酌着,最终将可能的毒方子给誊抄在了一张纸上。
那方子誊出来之后,又被太医们反复看了好几遍,才觉得没有问题了,呈送了上去。只是都不免心中犯嘀咕,这里头只有那么两样少见的药材,哪怕是太医院的太医也只有一两人见过,却也并非是什么虎狼之药,怎么会引起头疾的?
今上不耐看这些东西,只又派人来问道解毒的法子。
太医们连究竟毒在何处都不知道,又哪里有解读的方子?只是这话他们可万万不敢再说出口了,整个厅堂内便诡异地沉默着。
只是倏然,有一太医想起了什么。那两样少见的药材,其中一味,他曾在一古方之中见过!
这太医长舒一口气,忙上前两步,道是:“快快将陛下宫中的香撤下!”
那来传话的小太监摸不着头脑,但既然得了太医吩咐,便立刻转身回去了。
香炉一撤,寝宫内若有若无的清气渐渐消散。今上的头疾略有舒缓,总算是有了力气转动思绪了。他深吸气,又长长将气给吐了出去,便叫正给他按揉太阳穴的小太监先去将窗打开,再将才刚的太医给唤进来。
蟒袍大太监正侍立在一边,闻言正劝阻道是:“陛下,您仔细冻坏了身子,还是莫要开窗吧。”
今上睨了他一眼,那大太监便知劝阻不动,后退了一步。
正有微风轻卷,舒展地抚上今上的满身暴戾,并轻柔地将之吹弹殆尽。今上的烦闷总算是淡了几分,见正跪着的太医,也便好声气了些,道是:“你将那方子一讲。”
“禀陛下,那方子中的药材都是些滋补之药,药性温和,服之并无大碍。是以,那吞药的小太监,和为陛下试菜的公公,具是无碍。”太医道是。
“哦?如此说来,问题是出在了香上?”今上冷冷问道。
“陛下明察,药中有味蛇眼草根,此物味甘,略带腥涩,本身是无碍的。臣却曾读过一本医书,言道此物切不可与冷兰同服。臣为陛下诊脉时,曾于陛下寝宫内嗅到冷兰的香气,是以才斗胆请陛下将香给撤了下去。”太医道是。
今上面色愈发森然。那香甚是独特,不浓郁也不妩媚,乃是德妃所献上之物,此前也是交由人查验过的,并无碍处。他在犯头疾之前便也用过几回这香,也一向无事。甚至因为香中的那一丝冷冽颇为醒神,这几日他为打起精神处理朝政,特地叫人把这香给点上。却不曾想,这香与别的药混在一起之后,竟如此狠毒。却不知这其中德妃是个什么角色?
是献香一事太过招摇,被人给利用了去呢?还是这一切便是德妃所谋划?抑或,是她在朝中的父兄,有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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