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叔走后,阿弥又蹲到了外婆的床上,抱着铁盒子有些无措。要是换了以前,外婆看见她哭,准要骂她一顿。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浪费纸,还丑得吓人。”
头一次,阿弥很想外婆快回来骂她。
叶知秋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本来她还打算帮着阿弥处理外婆的事情,顺便把外婆在手术台上说的最后那句话转告声。
正好赶上休假,她也就没再安排其它事情,特地腾了时间来看看阿弥怎么样了。
风雨天后的长勺街恢复了一如即往的凌乱和灰尘朴朴。
叶知秋的白色奔驰车在街上走得很慢,吸引了许多街坊的注意,毕竟这种三轮车占道的地界上,难得见到一辆这么高档的车。
街坊们注视着车子慢慢停在了阿弥家楼前,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疯婆子一死,这阿弥家真是大变样了,天天都来亲戚。”
“有些也不是亲戚,人家警察是公事公办,还有那些弄保险的,还有一些是街道办做工作的,诺,刚刚来的不就是什么救助协会志愿者吗?”
阿弥外婆的事情搞定后,长勺街比以往热闹了许多,毕竟长勺街最招人恨的人泼妇不仅死得传奇,也死得大快人心。
外婆在的时候,谁也不敢来阿弥家里。
外婆不在了,天天都有人来敲阿弥的门,阿弥学不来外婆那样凶巴巴的大嗓门,只能静静地坐在楼梯上听这些人说话,手里握着大铁棍。
现在挤在阿弥家,帮着她收拾卫生的,擦桌子洗地板的是绿马甲的志愿者们,拒说是专门关怀失明人士的。
阿弥不理解她们为什么不去工作,不去赚钱,反倒跑来她家里做事情,只想到外婆说过的,那些凭白对你好的人,肯定都是不怀好意的。
“你一个人,看不见多不方便啊,你可以到福利院里去生活,我们有专门的合作机构,享受政府补贴,你在里边有人照顾,而且可以到盲人学校里去上学。”志愿者说得口干舌燥,半天都不见阿弥开口,累得几个人面面相视。
叶知秋进门看到的便是几个小青年围着楼梯上小脸紧绷,手持铁棍的阿弥打转的情景。
虽然这几个小青年都穿着志愿者马甲,可还是让叶知秋产生了不好的印象:“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志愿者一齐回头,看着来人,不由得都往后退了步,露出些许紧张来。
叶知秋平时在医院里都是素颜简装,首饰都不着一样,但休假的时候必定会好好打扮一番,务必让自己有着精致的状态。
这会站在阿弥家门口的叶知秋穿一身浅蓝色绸纱V领连衣裙,裙边到膝盖上些许,微卷的长发披散身后,深棕的发面上轻泛着一层浅淡的酒红,发丝下边钻色的耳钉光衬得她五官越发精致。
就像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富家千金似。
叶知秋只是微一皱了下眉头,便让屋里的温度有些骤降:“你们这么多人,围着阿弥做什么?”
对于一个失明的人来说,周边的陌生人越多,幽闭感就会越发明显。
叶知秋凭着自身对心理学的浅层理解,感受着阿弥当前的心情,为此表示出对这几人志愿者的无知表示责备:“你们有没有好好接受培训,不知道这样会吓到她吗?”
“还有,这屋里的东西,没有经过主人同意就移动,合适吗?你们知不知道,稍微把东西改一下位置,都会改变她形成了很久的记忆和习惯?”
停了下,叶知秋方才觉得自己语调有些过于严肃了,她看了下阿弥,阿弥绷着的小脸蛋已然放松了许多,此刻仍旧坐在楼梯边,揪着她的裙边时不时地点头对她说的话表示赞同。
叶知秋先把一屋子的志愿者赶了回去,环顾一圈屋子。说实话,这些志愿者做事倒挺走心,屋里边比先前两次来要干净了多,地上也不再有多余的垃圾。
阿弥将铁棍放到了门后,露出一口小白牙,冲着叶知秋笑:“你真厉害,一下子就把他们赶跑了。”
原来叶知秋的嘴巴也这么厉害,把人吓得一愣一愣的。可是叶知秋和外婆骂人不一样,即使是凶巴巴的,声音也很好听,让人觉得心安。
“知秋,你看,我把外婆接回来了。”阿弥抬手全向了屋子中央的台子,那里放着外婆的黑白照。
照片里的外婆比实际看起来年轻得多,穿了件黑色的立领装,眼眶微凹,嘴唇紧抿。在照片里也显得很是凶。
阿弥平时在外人面前几乎都不怎么爱开口说话,外婆说了,祸从口出。可在叶知秋面前,阿弥说起话来却滔滔不绝。
阿弥把这几天遇到的人和事都一一告诉叶知秋。
“外婆知道她那天会死的,对不对。”说到这里,阿弥的情绪便低落了下来:“那天外婆还买了我最爱吃的烧鸡。”
阿弥差点以为那只烧鸡是外婆从外边捡回来的,毕竟平时要过节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外婆死了的消息传到长勺街后,有些街坊到底还是前来表示了下慰问,其中就有卖烧腊的那家店主,她告诉阿弥,外婆走那天去她家里定了个大烧鸡,还交待了以后年节,记得给阿弥送烧鸡。
其实阿弥外婆也没有那么疯,叶知秋第一次来阿弥家的时候就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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