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小蝴蝶胸口上刚刚从鬼龙玉上用陨星匕削落的龙角,顿了顿,拉起了她的手,轻笑了一声。
“只不过嘛……”
小蝴蝶感觉自己的手慢慢往前,从刀柄的位置,拂过刀刃——原来锋利的刀刃位置,此时却被什么东西缠上了,细细密密的温暖,即使拂过刀刃,也没有锋利的感觉。
锋芒尽敛。
“嗯,刀可以有,但有的时候,你更需要一把鞘。”
“鞘……”
鞘是……裹住刀刃东西。
小姑娘用手蹭了蹭胸口的小玉角,“那……这个是什么?”
“是不会让你做噩梦的东西。”夏歌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啦,睡吧,我保证,你绝对不会梦见任何一只鬼了。”
“……我不怕鬼。”小蝴蝶道,“哥哥才怕,我一点也不怕。”
夏歌:“谁怕了,我才不怕!”
小蝴蝶:“哥哥怕,哥哥骗人。”
夏歌偃旗息鼓:“谁说你怕鬼了,我是说你不会做噩梦。”
小蝴蝶踮起脚,小手摸头:“没事,我在,哥哥也不怕呀。”
夏歌:“……睡吧你。”
“哦。”小蝴蝶乖巧的应着,窝到了夏歌怀里,爱不释手的摸着匕刃,摸着摸着,不确定的道:“柴草?”
陨星匕锋利无比,区区几根柴草怎么能掩住其锐锋利芒。
夏歌盯着被小姑娘几下摸残的柴草鞘,艰涩的道:“不,这是鞘。”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把“鞘”掉了七零八落的刀放到怀里,一语道破,“是柴草。”
因为都掉光了。
夏歌抑郁:“……”
柴房当然只有柴草了。
“没关系。”小姑娘紧紧抱住她,声音依然闷闷的,“你才是我的鞘。”
所以,不要……离开我。
回忆戛然而止。
现实中,雨水冰凉,楚衣盯着万丈深涧,过去种种,走马观花,无人能懂。
浮生不过一场无情大梦,而梦醒之后,没有人爱她。
——没有人的。
现在也没有人能救她。
能救她的人,爱上了别人。
没有人会爱你。
也没有人能救你。
——自始至终。
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像那天,她手里穿透冒犯者心脏的染血陨星刃。
刀柄……要永远在自己手里。
似乎是终于认清了现实,少女死死掐着衣襟的手,慢慢松开。
而她的鞘。
要抢回来。
是自己的,要抢回来。
要么,毁掉,要么,抢回来。
不是自己的,也不可以是别人的。
不然,会死掉的。
她会死掉,而且,没有人会救她。
少女的目光慢慢变得阴郁。
“轰——”
天上惊雷骤现,随后一道耀眼到刺目的闪光撕裂了阴暗的天宇,直直的照亮了少女黑暗森冷的双眸。
“怎么样了?”
身后有隐约的脚步声,少女没有回头,声音却无比阴郁。
“回少主……”霹雳下,白衣人的声音空洞,“恶灵山已出世,令尊重病,常家已经完全掌握了楚家动向,只等您一声令下了。”
如果常念在这,定能发现这是一直在向常家透露楚家动向的百鬼窟之人!
“……三年了啊。”
楚衣慢慢的站起来,湿透的衣衫滴着水,一双杏眼甜蜜中带着森然冷色,“我失去的……定要一个一个的,拿回来。”
三年的筹备,三年的计划,她要让这个曾经抛下她的家族,尝一尝什么叫失去一切的绝望。
抛弃她的人……
想到了夏无吟,楚衣闭了闭眼睛,捏紧了拳头。
一次又一次,三年来,她的银蝶无数次路过她的窗前,她清晰的记得那个人窗前的枫叶,从秋到春,从红又绿,她还记得,有一年冬天银白的雪色覆盖了蝶翼,那个人坐在房顶上安静的吹笛。
笛声特别美,也特别柔和,像是一曲眷恋故土的小调,每一个音律都带着相思。
那一年的雪色,最温柔。
她知道知道丹峰的夏小掌令不仅擅炼丹,更长于阵术,所以她的银蝶躲在厚厚白雪下,只为听她那一曲忧伤的短歌。
如她所愿,哥哥和叶泽分道扬镳。
哥哥再也没有上过剑峰。
她想去见她,她想要问问她为什么当年要走,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又抛下她——
可是她不敢。
死去的蝴蝶飞不起来,所爱咫尺即是天涯。
她害怕失望,害怕再被伤害——那个人是离她心最近的一个人,也许无意间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她疼的再也爬不起来。
可是楚衣不能这样就爬不起来,楚家欠她的东西,她还要讨回来。
所以,她只能远远的看着,然后冰冷着血液,安静的,做着她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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